陸源微微頷首,目光卻如探照燈般掃過吳掌櫃的全身,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不必多禮。我等前來,隻為核實幾個關於納蘭司長與王代司主的情況,你照實回答即可。”他的語氣緩和,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是,是,大人請問,小老兒定當知無不言。”吳掌櫃依舊低著頭,雙手緊張地交疊在身前,看不出來任何波動。
但是這樣的舉動,反倒是讓陸源眉頭微微一皺。
“納蘭司長閉關已近一年,閉關前,他可曾有何異狀?比如,情緒、身體,或是交代過什麼不尋常的話?”陸源的問題聽起來很常規。
吳掌櫃微微鬆了口氣,回答道:“回大人,主人閉關前一切如常,隻是……隻是偶爾會望著後山的方向出神,感歎幾句‘時不我待’、‘大道艱難’之類的話。”
“閉關之前,主人交代老仆的,也無非是看好鋪子,等他出關。”他回答得流暢,眼神卻始終微微低垂,不敢與陸源對視。
那“時不我待”四個字,他吐露得有些輕微的不自然,仿佛觸及了什麼不願回想的事情。
“哦?大道艱難……”陸源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句,話鋒突然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我聽聞王代司主自黑風澗歸來後,修為似乎更有精進,行事也愈發沉穩乾練了?”
這個問題終於讓吳掌櫃變了個姿勢,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是啊!少主人天縱奇才,得主人真傳,如今代掌司務,井井有條,斬妖司上下無不敬服。”
納蘭雄沒有子嗣,所以這從小養在身邊的徒弟王景天,就成了他最親近的人之一。
私底下,納蘭雄府上的這些奴仆全都稱呼王景天為“少主人”。
這吳掌櫃一臉欣慰,神色也看不出什麼端倪,這讓陸源和上官淺快速對視了一眼。
兩人心中都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吳掌櫃不是一般人。
正常的老奴,麵對陸源這樣手持皇帝信物的官差,還有刻意散發出來的先天的威壓,肯定都會亂了陣腳。
但是這吳掌櫃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些驚訝,如今已經對答如流,從容不迫。
上官淺在一旁靜靜聽著,此刻柔聲插言,仿佛隻是閒聊:“吳掌櫃侍奉納蘭家多年,想必對司長和代司主都極為了解。不知代司主近來,可有什麼……與以往不同之處?”
上官淺單刀直入,這樣直接問話,明眼人都知道這話裡的意思。
這個問題看似無關緊要,卻直接挑明了,不讓吳掌櫃有轉圜的餘地。
吳掌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嘴唇微微翕動,眼神出現了明顯的慌亂。
他要是回答說沒有,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如今斬妖司代司主王景天的變化,許多人都看在眼裡,隻是沒有人明言。
畢竟,一個人隨著地位,身份的變化,性格和行事風格也會出現一些變化。
但是這上官淺的話,卻又好像意有所指。
這讓吳掌櫃一時間居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他下意識地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冒冷汗的額角,這個動作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