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的演武場,青石板被歲月磨得發亮,倒映著灰蒙蒙的天。江野跪在場地中央,膝蓋下的石板透著沁骨的涼,順著經脈往骨髓裡鑽。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像麵破鼓在胸腔裡敲得震天響,每一次搏動都帶著鐵鏽般的腥氣。
“廢物!”
家主江天闊的聲音像塊淬了冰的石頭,砸在演武場的青磚上,濺起一片無形的寒意。老者穿著墨色錦袍,腰間玉帶勒出微隆的肚腩,可那雙三角眼掃過全場時,所有族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江野的視線落在家主腳下的雲紋靴上,靴尖沾著的泥點,不知是從哪個奴才的脊梁骨上蹭下來的。
“三年了。”江天闊踱著步子,錦袍下擺掃過地麵的沙粒,“從十五歲引氣入體,到如今十八歲,整整三年,你還在凡蛻三層晃悠!”他突然停在江野麵前,居高臨下地啐了口,“我江家好歹是青嵐城三大家族之一,出了你這麼個廢物,傳出去都嫌丟人!”
江野的後槽牙咬得發酸,血腥味從牙齦滲出來。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可這點疼痛根本壓不住心口的屈辱。三年前測試靈根時,測靈石亮起的淡青色光芒曾讓旁係族人振奮不已——五品木靈根,雖不及嫡子江衝的七品金靈根,卻也是百年難遇的好資質。誰能想到,三年過去,他的修為竟像被釘死在凡蛻三層,紋絲不動。
“家主息怒。”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插進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江野不用抬頭也知道,是嫡子江衝。
穿著月白長衫的少年慢悠悠地晃到江野麵前,折扇“唰”地展開,遮住半張臉,隻露出雙挑著嘲諷的桃花眼。“三叔公,您也彆太生氣。”江衝用扇尖戳了戳江野的脊梁骨,“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塊朽木,就算給了他好靈根,也成不了材。”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竊笑。江野的視線斜斜掃過,看到二房的江濤正用袖子捂著嘴,眼角的褶子裡全是幸災樂禍;三房的江雪躲在母親身後,偷偷往他身上扔了塊小石子,石子砸在背上,力道不大,卻像燒紅的烙鐵。
這些人,三年前還圍著他噓寒問暖,一口一個“小野有出息”。可自從他修為停滯,嘴臉就變得比翻書還快。旁係與嫡係的天塹,在他這塊“廢物”身上,被碾得粉碎。
“江衝說得對。”江天闊捋著山羊胡,三角眼眯成條縫,“與其讓你在族裡浪費資源,不如……”他頓了頓,目光突然變得狠厲,“去碎星淵好好‘修煉’一番。”
“碎星淵?!”
人群裡炸開一陣低低的驚呼。江野的心臟猛地一縮,血液仿佛瞬間凍結。那地方哪裡是什麼修煉之地,分明是青嵐城的“蛻凡者墳場”!傳說淵底瘴氣彌漫,妖獸橫行,凡蛻境修士進去,十有八九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不,連屍骨都未必能剩下。
“家主!”江野終於忍不住抬頭,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
“你什麼你?”江衝突然抬腳,靴底重重踹在江野胸口。江野像個破麻袋般向後倒去,後背撞在演武場的石碑上,“哢嚓”一聲脆響,不知是石碑裂了,還是骨頭斷了。
“給你。”江衝從懷裡掏出個東西,隨手扔在江野麵前的泥地裡。那是塊巴掌大的銅片,鏽跡斑斑,邊緣卷著毛邊,像是從哪個破銅爛鐵堆裡撿出來的。“這玩意兒配你,去碎星淵好好待著吧,說不定哪天走了狗屎運,還能突破呢?”
銅片在泥地裡滾了兩圈,沾了些草屑和汙泥。江野盯著它,突然覺得喉嚨裡湧上股甜腥。他想爬起來,想質問,想把那塊破銅片狠狠砸在江衝那張得意的臉上。可胸口的劇痛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奢侈,隻能眼睜睜看著江衝用靴尖碾過銅片,在上麵留下個清晰的鞋印。
“拖下去。”江天闊不耐煩地揮揮手,仿佛在驅趕一隻礙眼的蒼蠅。
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仆立刻上前,像拎小雞似的架起江野的胳膊。他的腳尖在地麵上拖出兩道淺淺的劃痕,路過那塊銅片時,他用儘全力勾了勾腳,將銅片勾到了自己手邊,死死攥在掌心。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
演武場的石拱門越來越遠,江野最後看到的,是江雪躲在母親身後,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陽光穿過門楣的雕花,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所有的溫暖都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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