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的水流在春日裡格外湍急，卷著浮冰撞在礁石上，濺起半人高的水花。林縛站在船頭，看著遠處水寨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寨門上方飄著一麵黑色旗幟，繡著條張牙舞爪的蛟龍——那是浪裡蛟的標誌。
船板上堆著二十副黑鐵皮甲，甲胄反射著冷光，卻無人看守。林虎和林豹喬裝成押送甲胄的莊丁，縮在船尾擺弄著漁網，眼角的餘光卻死死盯著水寨的入口。林縛則穿著件打補丁的粗布褂子，手裡拎著根撐船的竹篙，活像個普通的船夫。
“還有三裡地。”林石從船艙裡鑽出來，手裡攥著塊濕透的麻布，“按計劃，該給上遊發信號了。”
林縛點頭。林石從懷裡摸出個火折子，點燃麻布的一角，濃煙在晨霧中筆直升起，像一根黑色的柱子。沒過多久，上遊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隆聲，水流突然變得湍急起來，船身開始劇烈搖晃。
“成了！”林虎低呼。林豹在青河上遊的狹窄處推下了早就準備好的巨石，水流被堵了大半，下遊的水位正在快速下降。
水寨的人顯然也發現了異常，寨門突然大開，十幾艘快船衝了出來，船頭站著個赤裸著上身的壯漢，腰間挎著柄彎月形的長刀，正是浪裡蛟。他皮膚黝黑，渾身肌肉虯結，脖子上掛著串骷髏頭項鏈，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停下！”浪裡蛟的船橫在林縛他們前麵，刀指著船頭的甲胄，“鎧甲呢？就這麼點？”
“浪寨主息怒。”林縛放下竹篙，拱手笑道，“剩下的八十副還在後麵的船上，隻是水流突然變急，怕是要晚些時候才能到。”
浪裡蛟眯起眼睛，打量著林縛：“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小的是李家莊的船夫，叫阿林縛。”林縛低著頭，聲音刻意放粗，“寨主的威名，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哪個不知道？這不，特意把最好的二十副甲先送過來，給寨主賠個不是。”
浪裡蛟被哄得舒坦了些，嘴角勾起一抹獰笑：“算你識相。把甲卸下來，跟我進寨。要是後麵的甲不到，彆怪老子把你們扔去喂魚！”
林縛假意應承，指揮著林虎他們卸甲。趁浪裡蛟的人搬甲胄的功夫，他悄悄對林石使了個眼色。林石點頭，假裝失足掉進水裡，撲通一聲沒了蹤影——他水性最好，要去水下解開被水寨鐵鏈鎖住的運糧船。
進了水寨，林縛才發現這裡比想象中更堅固。寨牆是用青石砌成的，牆頭上架著弩箭，寨內停著幾十艘快船，船板上都綁著鋒利的鐵矛。浪裡蛟把他們帶到一間石屋，裡麵關著十幾個李家莊的莊丁，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看到林縛他們，眼裡燃起一絲希望。
“把他們也關進去。”浪裡蛟對手下道，自己則抱著胳膊，盯著那些甲胄，“這甲看著不錯，比老子的皮甲硬多了。”
林縛被推進石屋，林虎和林豹立刻圍上來：“三哥，接下來咋辦？”
“等。”林縛壓低聲音，指了指窗外，“水位降得差不多了，林石也該得手了。”
果然，沒過半個時辰，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喊叫聲和水聲。浪裡蛟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媽的！誰把老子的鐵鏈砍斷了？給我追！”
“動手！”林縛低喝一聲，猛地撞向石屋的門。聚氣境的真氣灌注在肩頭，木門“哐當”一聲被撞開。外麵的守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虎一腳踹倒，林豹趁機奪過他手裡的刀，砍斷了莊丁們身上的繩索。
“跟我來！”林縛帶頭往外衝，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柄藏在靴筒裡的短刀。寨內的水寨嘍囉被砍斷鐵鏈的運糧船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沒料到石屋裡的人會暴動，頓時被衝得七零八落。
“抓住那個船夫！”浪裡蛟發現了不對勁，提著刀衝過來，刀光如練，直取林縛咽喉。
林縛不閃不避，短刀迎著刀鋒刺出，真氣附著在刀身上，發出輕微的嗡鳴。“鐺”的一聲脆響，浪裡蛟的長刀被蕩開，他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個“船夫”竟有如此實力。
“你不是船夫！”浪裡蛟怒吼，刀勢更猛，刀刀帶著水汽，顯然是那手“分水刀”的絕技。
林縛腳下施展基礎步法，身形飄忽不定，短刀專刺浪裡蛟的破綻。兩人鬥在一處，刀光劍影間，水花四濺，驚得寨內的水鳥四處亂飛。
“三哥，我來幫你！”林虎舉著從守衛手裡奪來的刀衝過來，卻被浪裡蛟一腳踹飛，撞在船板上，吐出一口血。
“彆過來！”林縛大喊，他能感覺到浪裡蛟的真氣比自己渾厚，顯然是聚氣境第三重的修為，硬拚討不到好。
就在這時，林石帶著幾個莊丁衝了過來，手裡拿著火把：“三哥，船都準備好了！”
林縛眼睛一亮，虛晃一招，逼退浪裡蛟，轉身衝向停在岸邊的快船：“上船！”
浪裡蛟哪裡肯放他們走，緊追不舍，長刀劈在船尾，木屑紛飛。林縛跳上船，抄起船槳，灌注真氣猛地一撐，船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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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沒那麼容易！”浪裡蛟也跳上一艘快船，帶著十幾個手下追了上來。
兩船在狹窄的河道裡展開追逐，浪裡蛟的船更快，漸漸追了上來。他站在船頭，長刀揮出一道匹練般的刀氣，直取林縛後心。
“就是現在！”林縛突然轉身，將手裡的船槳扔了出去，同時對林豹喊道，“放火！”
林豹早有準備，將一捆浸了桐油的麻布扔向浪裡蛟的船，林石緊隨其後，將火把扔了過去。麻布遇火即燃，瞬間將浪裡蛟的船籠罩在火焰中，船上的嘍囉慘叫著跳進水裡。
浪裡蛟猝不及防，被火焰逼得連連後退，船速頓時慢了下來。林縛趁機調轉船頭，順流而下，很快就甩開了追兵。
“贏了！”林石興奮地大喊，手裡揮舞著火把。
林縛卻沒那麼樂觀，他看著漸漸遠去的水寨，眉頭緊鎖：“浪裡蛟沒那麼容易死心，我們得儘快回去，讓趙堡主和李莊主做好防備。”
果然，當天下午，他們回到青河塢堡沒多久，就有斥候來報：浪裡蛟帶著剩下的人，放棄了水寨，往南逃了，據說要去投靠南邊的“黑風城”。
“黑風城？”趙奎臉色一變，“那可是北境最大的城池，城主是凝脈境的高手，手下有上萬兵馬！浪裡蛟去投靠他們，怕是會引狼入室啊！”
林縛沉默了。他知道，龍盟的發展已經引起了更大勢力的注意，黑風城就是他們繞不過去的坎。
“看來，我們得加快腳步了。”林縛道，“趙堡主，你負責加固防禦，訓練士兵；李莊主，你組織人手開墾荒地，多囤積糧草；林虎，你帶一隊人去清剿狼山餘孽，繳獲的物資全部用來修煉；林豹，你跟我繼續修煉，爭取儘快突破到聚氣境第三重。”
眾人齊聲應道，眼神裡充滿了鬥誌。
夕陽下，青河的水流依舊湍急，卻仿佛帶著一股新生的力量。林縛站在塢堡的城樓上，看著龍盟的旗幟在風中飄揚，心裡清楚，他們已經不再是那個隻能在屯子裡自保的小勢力了。
從林家屯到李家莊，從青河塢堡到水寨，龍盟的版圖在一點點擴大，實力在一點點增強。淬體境、聚氣境，甚至凝脈境，都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黑風城嗎？”林縛低聲道，眼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總有一天，我們會去的。”
風吹過城樓，帶著青河的水汽，也帶著龍盟少年們的熱血與希望。屬於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這一次，舞台將更加廣闊，挑戰也將更加嚴峻。但隻要兄弟同心，龍契相連，他們就敢直麵任何風雨，在這萬國林立的亂世中，殺出一條屬於龍盟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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