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正一點點罩住九州大陸。龍盟宗的主峰上,林縛言憑欄而立,指尖撚著一枚剛淬煉好的“聚靈玉符”,玉符裡流轉的靈力映得他眼底一片瑩光。山腳下,各宗的傳訊符如星火般升空,密密麻麻織成一張光網——那是各宗收到“萬宗會盟”請柬後,發來的回執。
“宗主,南疆萬毒穀回信了。”柳芽捧著一隻青銅托盤上來,托盤裡鋪著黑絲絨,上麵放著一枚蛇形令牌,令牌上刻著“毒”字,邊緣泛著幽藍的光,“穀主說,願以‘九葉毒蓮’為注,賭今年的靈脈開采權。”
林縛言接過令牌,指尖觸到令牌上冰涼的鱗紋。九葉毒蓮是萬毒穀的鎮穀之寶,據說能解天下奇毒,更能催化靈脈活性,價值堪比一座中等礦脈。這注下得,夠狠。
“北境冰原的寒天宗呢?”他問。
“寒天宗送來的是‘冰魄晶核’,”柳芽遞過一塊拳頭大的冰晶,冰晶裡凍著一縷白色霧氣,“宗主拓拔烈說,晶核能穩固靈脈節點,他們要爭西域的三座靈泉。”
林縛言將晶核湊近燈光,裡麵的霧氣緩緩流轉,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冰針,那是寒天宗修士修煉的“冰魄功”凝結的精華。西域靈泉是九州最豐沛的靈脈源頭之一,去年龍盟宗在那裡打下的根基,看來已讓各方眼紅。
“還有中州的太玄門,”柳芽翻著手裡的名錄,聲音提高了幾分,“他們願出‘玄元丹’百枚,賭東域的修煉秘境準入權。據說太玄門新突破的幾位長老,都等著秘境裡的‘悟道花’穩固境界。”
林縛言笑了笑。玄元丹是提升修為的極品丹藥,百枚足以讓一個宗門批量造就高階修士。太玄門作為中州老牌宗門,向來以底蘊深厚自居,這次竟肯下這麼大本錢,顯然是盯上了東域秘境裡的上古傳承。
“都記下了。”他將令牌和晶核放回托盤,“把各宗的注碼分類整理,靈材類入左庫,丹藥功法類入右庫,至於那些以‘功法傳承’為注的,單獨列一份——尤其是合歡穀,他們提的‘雙休術’拓本,標注‘待議’。”
柳芽抿嘴偷笑。合歡穀的功法向來以詭譎著稱,上次會盟時,他們想用“魅術”拓本換靈脈份額,被林縛言以“不合正道”駁回,這次竟又換了個名目。
“對了,”她忽然想起一事,“剛剛收到消息,西漠的焚天教把‘焚天鼎’都抬出來了,說要跟咱們賭南域的火山靈脈。”
林縛言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焚天鼎是上古法器,據說能煉化萬物,焚天教仗著這鼎,在西漠燒出了一片勢力範圍,這些年一直覬覦南域的火山靈脈——那裡的地火靈力最適合修煉火係功法,龍盟宗去年剛在那裡建起三座煉爐。
“他們想要什麼?”
“要咱們新研發的‘靈脈分流陣’圖紙。”柳芽道,“說是想用鼎火配合陣法,試試能不能把火山靈脈的靈力引到西漠去。”
這算盤打得夠精。林縛言指尖敲擊著欄杆,南域火山靈脈狂暴難馴,龍盟宗的分流陣正是克製其狂暴的關鍵,焚天教得了圖紙,無異於如虎添翼。
“可以。”他沉吟片刻,“但要加個條件——讓他們派十位聖火祭司,來南域協助我們加固防火結界。”
柳芽一愣:“焚天教最護短,他們肯嗎?”
“他們會肯的。”林縛言望著遠處西漠的方向,那裡的天際線泛著淡淡的紅光,是焚天教的聖火在燃燒,“焚天鼎雖強,卻缺了‘控’字訣,他們的祭司這些年被地火反噬的不在少數,我們的結界術正是他們急需的。”
正說著,陸明帶著幾位長老匆匆上來。為首的長老捧著一卷獸皮地圖,地圖上用朱砂標著密密麻麻的紅點。“宗主,各宗的勢力範圍都標出來了。”長老喘著氣,指著地圖上最大的一片紅區,“您看,焚天教最近在南域邊緣布了不少暗哨,顯然是誌在必得。還有太玄門,他們的弟子已經開始在東域秘境外圍駐紮,明著是‘曆練’,實則在清剿附近的妖獸,想提前掃清障礙。”
林縛言展開地圖,獸皮邊緣的火漆印還帶著溫度,是剛從信鴿腿上解下來的。他指尖劃過南域的火山帶,那裡的紅點最密集,除了焚天教,還有萬毒穀、合歡穀的標記——看來這處靈脈,要成這次會盟的重頭戲。
“通知下去,”他忽然抬聲,聲音傳遍整個主峰,“今夜三更,開啟‘萬宗試煉場’!”
此言一出,山上下一片騷動。萬宗試煉場是龍盟宗耗費十年建成的秘境,裡麵複刻了九州各地的靈脈環境,更布下了“千變萬化陣”,能模擬各種極端修煉場景。各宗每次會盟,最終的勝負往往就決於試煉場的排名。
“宗主,”陸明有些擔憂,“試煉場的‘道心鏡’最近不太穩定,上次測試時,有弟子映出心魔,差點走火入魔。”
“正因如此,才要啟用。”林縛言目光銳利如刀,“這次會盟,不僅是爭靈脈,更是要看看,誰能在道心鏡下站到最後。”他頓了頓,聲音裡添了幾分肅殺,“把‘龍盟令’備好,告訴各宗——榜首者,除了注碼對應的獎勵,額外再贈‘靈脈核心’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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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脈核心!陸明和長老們都倒吸一口涼氣。那是龍盟宗的根本,蘊含著九州靈脈的本源之力,林縛言竟肯拿這個當彩頭。
暮色徹底籠罩大地時,龍盟宗主峰亮起了九盞通天燈,燈柱穿透雲層,在九州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競”字。各宗修士看到信號,紛紛祭出法器,朝著龍盟宗的方向趕來——焚天教的聖火戰車碾過荒原,太玄門的飛舟劃破長空,萬毒穀的毒霧彌漫成一條幽藍的河,合歡穀的香風裹著粉光,連最偏僻的東海蓬萊島,都有仙鶴載著修士飛來。
試煉場的入口處,林縛言親自坐鎮。他看著各宗修士魚貫而入,有的意氣風發,有的暗藏機鋒,有的則小心翼翼護著懷裡的注碼——那裡麵,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有失傳百年的功法拓本,有蘊含上古靈力的法器,更有無數修士賭上的“未來”。
“柳芽,”他忽然輕聲道,“你說,咱們當年在破廟裡分食一塊乾糧時,想過有今天嗎?”
柳芽望著試煉場裡亮起的第一道光芒——那是焚天教的修士觸發了“地火試煉”,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她笑了,眼裡閃著光:“沒想過,但我知道,隻要咱們攥緊手裡的鋤頭,總有一天,能把荒地種成良田。”
林縛言也笑了。他想起當年那個雪夜,他和柳芽、陸明縮在破廟裡,用一塊凍硬的乾糧占卜未來,柳芽說“乾糧裂成三塊,是要分三路走”,陸明說“裂縫裡有白霜,是要遇貴人”,他則說“咬下去夠脆,是好日子要來了”。
如今,破廟變成了能容納萬宗的試煉場,凍硬的乾糧變成了各宗押上的重注,而那些曾一起挨凍的人,正站在他身邊,看著九州的修士們在試煉場裡搏殺、突破、隕落……
“快看!”柳芽指著試煉場中央,那裡忽然升起一道光柱,是有人觸發了道心鏡,“是太玄門的少門主!”
光柱裡,太玄門少門主的身影在無數幻象中掙紮,有對權力的貪婪,有對同門的猜忌,更有突破境界時的恐懼……這是道心鏡的考驗,能照出修士最深處的執念。
林縛言看著光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入試煉場的情景。那時道心鏡映出的,是他對“失去”的恐懼——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化為泡影。而現在,鏡中映出的,是一片遼闊的田野,田野裡,各族人正在收割,孩子們在靈脈邊嬉戲,遠處的煉爐冒著青煙,天上的靈脈光網如彩虹般絢爛。
“開始了。”他輕聲說,既是說給柳芽聽,也是說給那些在試煉場裡拚搏的修士聽,更是說給十年前那個啃著凍乾糧的自己聽。
今夜,九州的星空下,無數修煉者正在為靈脈、為資源、為傳承而戰。而他知道,真正的爭霸,從不是誰吞了誰,而是誰能在這場角逐中,守住自己的道心,護住身後的人,讓手裡的“注碼”,最終能變成滋養九州的養分。
試煉場裡的光芒越來越盛,映得林縛言的側臉忽明忽暗。他緩緩握緊拳頭,掌心的聚靈玉符發出溫潤的光——那裡麵,不僅有龍盟宗十年的根基,更有無數個像柳芽、陸明這樣的人,用雙手、用心血、用信念,一點點攢起來的“底氣”。
這場爭霸,他們贏定了。不是因為手裡的注碼最重,而是因為他們懂得,最好的“資源”,從不是那些冰冷的靈材法器,而是能讓各族人放下戒備、攜手向前的信任;最強的“功法”,也不是能瞬間提升境界的秘術,而是“共生”二字裡,藏著的生生不息的道。
夜色漸深,試煉場的廝殺進入白熱化。而龍盟宗的主峰上,九盞通天燈始終明亮,像九顆永不熄滅的星辰,照著九州的方向,也照著無數修煉者,在這條布滿荊棘卻通往光明的路上,一步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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