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盟宗的靈田被晨霧浸得發潮,林縛言踩著露水走進田埂時,正撞見柳芽蹲在田邊,手裡捏著根剛抽穗的稻禾發呆。
“怎麼了?”他走過去,褲腳掃過帶露的青草,濺起細碎的水珠。
柳芽抬頭,眼裡映著稻穗上的晨光:“你看這同心稻,往年這個時候穗子才半指長,今年竟長到寸許了,還帶著生息焰的青芒呢。”她指尖輕觸稻穗,那層淡淡的青光便順著她的指尖往上爬,像群貪暖的小蟲子。
林縛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百畝靈田連成片,稻浪在風中輕輕起伏,每株稻禾的穗尖都泛著青芒,晨光灑在上麵,竟織成一張流動的光網。“是萬道天火的餘韻,”他笑道,“那日咱們將生息焰融進九州靈脈,這靈田首當其衝,自然長得旺。”
田埂那頭傳來喧嘩,陸明帶著幾個小修士扛著農具走來,為首的少年正是寒天宗送來的學徒,名叫石硯,臉上還帶著高原的紅血絲:“林宗主,柳師姐,按您說的,我們把腐熟的靈草肥拌了冰泉,這就去追肥。”他肩上的竹筐裡,黑褐色的肥料泛著濕潤的光澤,隱約能看到冰晶碎屑——那是寒天宗特供的冰原靈泥,肥效比尋常肥料強三倍。
“慢著。”林縛言叫住他,彎腰從田埂邊掐了片草葉,“靈草肥性烈,直接施在根須會燒苗,得按比例摻些熟土。”他蹲下身,指著稻禾根部:“你看這須根,剛從凍土下鑽出來,嫩得像銀絲,肥料得離根三寸埋下去,讓潮氣慢慢滲過去才好。”
石硯臉一紅,連忙點頭:“多謝宗主指點!”旁邊的小修士們也湊過來學,有個來自焚天教的小姑娘還掏出炭筆,在掌心記著“離根三寸”四個字,炭灰蹭在臉上,倒像隻花臉貓。
柳芽笑著遞過塊帕子:“阿靈,先擦臉再記,不然把字蹭沒了。”她轉向林縛言,“昨兒太玄門送來了新釀的‘稻花酒’,說是埋在靈田邊三年了,開封時酒香能引來蝴蝶,要不要取來給大家解乏?”
“不急,”林縛言望著遠處,“等會兒萬毒穀的人該到了,他們帶的‘驅蟲粉’得趁晨露未乾時撒,免得日頭上來傷了稻禾。”
話音剛落,田埂那頭就傳來鈴鐺聲,萬毒穀的弟子背著竹簍走來,簍子裡的藥草散發著奇異的香氣——那是用毒藤花和蜜露熬的驅蟲粉,專防啃稻根的地蟲,卻對稻禾半點不傷。“林宗主!”為首的弟子掀開簍蓋,裡麵的粉末泛著紫瑩瑩的光,“按您說的,加了三成生息草汁,藥效能維持三個月!”
林縛言點頭:“撒的時候順著壟溝走,彆踩壞了田埂。”他忽然想起什麼,對柳芽道,“讓夥房蒸些糯米糕,等會兒各宗弟子換班時,就著稻花酒吃正好。”
日頭爬到頭頂時,靈田上漸漸熱鬨起來。焚天教的修士扛著鋤頭,正幫著翻整邊角的荒地,他們的衣袍上還帶著聖火的暖意,翻起的土塊都比彆處更鬆軟;合歡穀的女弟子們提著水桶,用特製的木勺給稻禾澆水,勺沿刻著“情絲紋”,水珠落在葉尖,竟能凝成小小的水珍珠,慢慢滾到根部,一點不浪費;血煞門的漢子們最是利落,揮舞著鐮刀清理田埂上的雜草,刀風過處,草葉紛紛落地,卻不傷稻禾分毫,他們的刀鞘上還掛著太玄門給的“鎮邪符”,說是能防田鼠。
“快看!”阿靈忽然指著田壟儘頭,一群彩蝶正圍著稻花飛,翅膀上的磷粉落在稻穗上,青光竟亮了幾分。“是太玄門的酒!”有修士喊道,隻見太玄門的長老正提著酒壇,往田埂邊的石槽裡倒酒,酒香隨著風漫開來,果然引來了上百隻蝴蝶,它們落在稻穗上,翅膀一扇,竟把遠處的花粉都扇了過來——原來是幫稻禾傳粉的。
林縛言站在田埂高處,看著這幅景象:寒天宗的弟子用冰錐在壟溝裡鑿出細縫,好讓雨水順著縫流進根須;萬毒穀的人正往溝裡撒驅蟲粉,紫瑩瑩的粉末遇上晨露,化作一層薄霧;合歡穀的姑娘們哼著歌謠,歌聲裡帶著靈力,稻禾竟順著歌聲的節奏往上拔了半寸。
“林宗主!”石硯舉著個陶罐跑過來,罐裡裝著新摘的同心稻穗,“您看這穗粒,比去年多了七顆!”他數得認真,指尖在稻粒上劃過,青芒隨著他的動作閃爍,像串會發光的珍珠。
林縛言接過稻穗,指尖撫過飽滿的顆粒,忽然想起三日前的界域裂隙——那時混沌氣肆虐,誰能想到今日的靈田會這般生機勃勃?他轉頭看向柳芽,她正和焚天教的阿靈說著什麼,笑得眉眼彎彎,陽光穿過她的發梢,在稻穗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開酒!”他揚聲道,“讓各宗弟子輪班歇息,咱們共飲這杯‘同心酒’!”
太玄門的酒壇打開時,香氣直衝天靈蓋,蝴蝶群被驚動,竟在酒壇上空圍成個圈。各宗弟子紛紛放下農具,湊到田埂邊,柳芽和女弟子們分發著糯米糕,白胖的糕點上還印著稻穗紋,咬一口,清甜混著酒香,讓人心頭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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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林宗主!”石硯舉著木碗,碗裡的酒泛著青芒,“要不是您讓各宗合力養靈田,我們寒天宗的弟子哪能學著種稻子?”
“該敬大家才是。”林縛言舉起碗,“這靈田能有今日,是寒天宗的冰泥、焚天教的火候、太玄門的酒、萬毒穀的藥……少了哪一樣都不成。”他環視眾人,“往後啊,這田就叫‘萬宗田’,各宗輪流來耕,收了稻子,按出力多少分糧,如何?”
“好!”眾人齊聲應和,聲音震得稻穗直晃,青芒飛濺,像撒了把星星。
日頭西斜時,最後一抹陽光落在稻穗上,林縛言忽然發現,有株稻禾的穗尖結了顆特彆大的穀粒,青中帶金,竟隱隱有龍紋流轉。他剛要指給柳芽看,那穀粒忽然裂開,飛出隻寸許長的青色小龍,繞著靈田飛了三圈,然後俯衝下來,鑽進他的袖中——再看時,袖角竟多了個稻穗形狀的印記,泛著淡淡的光。
“這是……”柳芽驚得捂住嘴。
太玄門長老撫著胡須,眼裡閃著光:“古籍上說,同心稻養出靈龍,是九州靈脈鼎盛的征兆啊!”
林縛言低頭看著袖角的印記,忽然明白:所謂萬宗同心,從不是一句空話。當寒天宗的冰泥遇上焚天教的暖意,當太玄門的酒氣混著萬毒穀的藥香,當每個宗門都把靈田當成自家的事,這土地自然會回饋以奇跡。
暮色漫上來時,各宗弟子扛著農具往回走,石硯還在田埂邊插了塊木牌,上麵用各宗文字寫著“萬宗田”三個字,最底下加了行小字——“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皆同心,歲歲有今朝”。
晚風拂過靈田,稻浪沙沙作響,像在重複那句未說出口的話:這土地記得每個人的汗水,也會回報給每個人沉甸甸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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