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降臨時,瓦舍的煙囪比往日更忙碌些。老栓披著厚棉襖,蹲在靈田邊的草棚裡,往火塘裡添著靈田秸稈,火苗舔著鐵鍋,鍋裡的臘八粥咕嘟作響,混著糯米、紅豆、靈田新米的甜香,漫過田埂,鑽進每間瓦房的窗縫。
“陛下,這粥得再熬半個時辰,靈穀的米性沉,得慢慢燉才出味。”老栓用長勺攪了攪鍋裡的粥,白汽騰得他滿臉都是,“去年在雲關守城時,哪敢想今年能守著熱粥看雪。”
玄昭站在草棚外,望著雪花落在靈田的殘茬上,簌簌有聲。護朝營的修士們正忙著給流民的瓦房加固屋簷,趙武踩著梯子,用龍紋鐵釘釘住鬆動的瓦片,雪花落在他汗濕的脖頸裡,他卻渾然不覺,隻咧著嘴喊:“都搭把手!把那捆稻草遞上來,給窗縫塞嚴實點!”
西邊的織坊裡,林月帶著幾個婦人趕製棉衣,織機的哢嗒聲混著笑語。她們用靈田棉花紡的線,織出的布格外厚實,針腳裡還縫進了淡淡的龍氣——李硯說這叫“暖龍紋”,穿在身上,再冷的天也能焐出熱乎氣。
“陛下,您看這件成不?”一個婦人舉起剛縫好的棉衣,袖口繡著小小的稻穗,“給戰修隊的仙師們穿,保準凍不著。”
玄昭接過棉衣,入手沉甸甸的,龍氣在布紋裡輕輕流轉,像揣著個小暖爐。他想起去年此時,戰修隊還在雲關的雪地裡啃乾糧,棉甲薄得擋不住風,今年卻能穿上帶著龍氣和針腳暖的棉衣。
“阿塵呢?”玄昭問。
“在學堂那邊教孩子們認字呢。”林月笑著指了指東邊的瓦房,“他把靈田的稻穗畫在紙上,教孩子們認‘穀’‘田’‘家’這些字,小家夥們學得可認真了。”
玄昭順著她指的方向走去,果然見一間瓦房的門窗大開著,阿塵正握著一個小娃的手,在沙盤上寫“家”字。小娃的手指凍得通紅,卻執意要自己寫,沙粒簌簌落下,歪歪扭扭的筆畫裡,藏著認真的模樣。
“陛下!”孩子們看見他,紛紛圍過來,手裡舉著自己畫的畫——有靈田的稻穗,有瓦房的煙囪,還有護朝營的龍旗。其中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把畫貼在他的棉袍上,奶聲奶氣地說:“給陛下暖手。”
玄昭彎腰抱起她,雪花落在兩人發間,卻不覺得冷。他看向沙盤上的“家”字,忽然明白阿塵為何執著於教這個字——對這些曾流離失所的孩子來說,這個字比任何修行法門都重要。
雪越下越大,護朝營的炊煙與瓦舍的炊煙在半空交織,凝成一片朦朧的白。戰修隊的修士們扛著新伐的木料,往學堂那邊去——他們要給孩子們搭個暖炕,用龍氣燒著,冬天上課就不用凍腳了。
草棚裡的臘八粥終於熬好了,老栓用粗瓷碗盛了滿滿一碗,遞到玄昭手裡:“嘗嘗?放了靈田的蜜棗,甜著呢。”
粥碗燙得手發麻,甜香卻順著喉嚨往下淌,暖得五臟六腑都舒服。玄昭望著雪地裡忙碌的身影——趙武正給學堂的窗紙刷桐油,李硯在屋簷下布“融雪符”,林月把縫好的棉衣往修士們懷裡塞,阿塵牽著孩子們的手,往每個瓦房送熱粥……
這些身影被雪光映著,像一幅流動的畫。畫裡沒有驚天動地的廝殺,沒有耀眼的修為突破,隻有粥香、棉絮、沙盤上的字,和雪落時,彼此遞過的那點溫暖。
係統麵板安靜地待在玄昭的意識裡,“氣運值”的數字早已不再重要。因為他知道,龍盟真正的暖意,從不在冰冷的數值裡,而在這碗冒著白汽的粥裡,在針腳縫進的龍氣裡,在每個普通人的笑臉上——雪落時,隻要這些還在,再冷的冬天,也能焐出春天來。
老栓又盛了一碗粥,往學堂那邊走去,吆喝聲穿過雪幕:“孩子們,喝熱粥咯——”
玄昭站在草棚外,看著那道佝僂的身影在雪地裡走遠,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他和兄弟們守護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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