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輕輕頭戴垂著白色薄紗的帷帽，亦步亦趨地跟在玉望之身邊，行走在帝川城燈火璀璨、摩肩接踵的繁華街道上。
她其實很不喜歡這礙事的帷帽，感覺視野受阻，呼吸也不暢快，但玉望之態度堅決，非要她戴著不可，美其名曰“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街道上人流如織，除了尋常修士和散修，更多的是身著統一服飾的宗門弟子，三五成群，意氣風發，為這花燈節增添了幾分不同的氣息。
紀輕輕透過紗幔，目光粗略地掃過那些形形色色的宗門服飾，並未過多在意。
“輕輕，此處龍蛇混雜，氣息紛亂，切記不可離我太遠。”玉望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帶著一貫的謹慎。
“知道啦，知道啦。”
帷帽下，紀輕輕不甚在意地點點頭，敷衍地應著。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小攤吸引了過去。
她像隻被放出籠子的鳥兒，快走幾步，湊到一個賣各種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攤位前，好奇地摸摸這個，拿起那個看看。
玉望之則始終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他一身暗金色長袍，氣質清冷卓絕，容顏俊美無儔，在熙攘的人群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不少過往的女修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他，竊竊私語聲隱約傳來：
“那位道友……好生俊朗！”
“氣質也太出眾了吧？”
“不知是哪家宗門的師兄？”
玉望之對此恍若未聞，麵無表情，目光隻淡淡落在前方那個對什麼都充滿好奇的白色身影上。
紀輕輕聽到那些議論，眼珠轉了轉，忽然生出個促狹的念頭。
她轉過身，想學著那些紈絝子弟的樣子，把胳膊搭在玉望之肩膀上調侃他兩句，結果手抬起來才發現……高度不太夠，姿勢頓時變得有些滑稽。
她尷尬地默默放下手，乾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咳，望之啊，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帷帽……其實更適合你戴。”
說著，她順手從旁邊的攤位上拿起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古舊羅盤，在手裡掂了掂，觸手冰涼，似乎沒什麼特彆。
“想要這個？”玉望之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落到那古盤上，沒有絲毫猶豫，便要取出靈石付錢。
“不用。”紀輕輕卻乾脆利落地將羅盤放回了原處，拍了拍手，“這東西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隨後，紀輕輕的注意力又被前方一片流光溢彩吸引。
那是一個專門售賣花燈的攤位，與凡俗界的紙糊燈籠不同，這些花燈竟是用處理過的靈獸皮精心鞣製而成，薄如蟬翼，卻堅韌非凡。
燈內跳動的也非尋常燭火，而是被封存的一小簇各色異火，光芒柔和而穩定，將獸皮上繪製的圖案映照得栩栩如生，靈氣盎然。
紀輕輕好奇地湊了過去，玉望之自然緊隨其後。
隔著帷帽的薄紗，看東西總像是隔了一層水霧，朦朦朧朧，不得真切。
紀輕輕覺得不過癮，下意識就想抬手掀開帷帽，好看個清楚。
“輕輕，”玉望之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想要哪個，我來替你拿便是。”
紀輕輕鬱悶地撇了撇嘴，心裡嘀咕：乾嘛非要我一直戴著這玩意兒，跟見不得人似的！
無奈之下，她隻好微微歪著頭，努力將眼睛湊近帷帽的縫隙，使勁往裡瞧。
隻見那些花燈形態各異，有展翅欲飛的仙鶴，有活潑靈動的靈兔，有狡黠嫵媚的靈狐……每一盞都做工精巧，異火在獸皮內流轉，仿佛賦予了它們生命。
紀輕輕一眼就看中了一盞通體雪白、唯有一雙眼睛用紅色異火點綴的靈狐花燈，那靈狐姿態優雅，眼神卻帶著一絲睥睨，很是特彆。
她心中一喜，連忙伸手指向那盞燈：“這個我要了！”
話音未落，斜刺裡突然伸出一隻塗著丹蔻的手，速度極快，一把將那盞靈狐花燈撈了過去，牢牢抓在手裡。
“老板，這燈我要了！”一個嬌俏卻帶著幾分蠻橫的女聲響起。
那女子看也不看紀輕輕，直接朝攤主拋去一枚中品靈石，出手頗為闊綽。
攤主老板愣了一下，看看被搶了先的紀輕輕，又看看這位強勢的顧客，有些為難地搓了搓手：“這位姑娘，這燈……是旁邊這位戴帷帽的公子先看上的……”
“嗯？”那女子這才斜睨了紀輕輕一眼，見她戴著帷帽看不清麵容，衣著也不算多麼華貴，眼中不屑更甚，“你這是什麼話？我拿到手裡，自然就是我的了！難道她看一眼，這東西就歸她了不成？”
她身旁還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修，此刻也抱著臂，一臉高傲地點頭附和。
這女子正是開陽宗內門弟子林玥。
玉望之的目光淡淡掃過林玥，並未因她的無禮而動怒，但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卻讓林玥莫名的心頭一凜。
然而，當林玥的視線觸及玉望之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和他周身不凡的氣度時，心頭那點不快瞬間被驚豔和算計取代。
她臉上立刻堆起自以為嬌媚的笑容，聲音也放柔了幾分，對著玉望之道：“這位公子，若是你們也喜歡這花燈……倒也不是不能商量。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是哪派高徒？”
她自報家門，帶著幾分炫耀，“小女子乃是開陽宗內門弟子，林玥。”
她身後的男修見林玥對玉望之如此態度，眼中閃過一絲嫉妒與不滿，但似乎對林玥頗為忌憚，敢怒不敢言。
帷帽下，紀輕輕原本因為被搶了花燈而升起的一點小鬱悶，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哎喲喂！有瓜吃了！
她立刻豎起耳朵，身體也不自覺地往玉望之身後挪了挪，準備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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