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突進，總會有新的陰鬼從霧裡冒出來。
他們手拉著手組成圓圈，稚嫩的吟唱在林中回蕩：
“月明明，霧冥冥，留客住，莫歸程~”
中年男子猛地刹住腳步，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真當本座怕了你們不成？”
他身後轟然展開三道光輪——比先前老者的更加凝實耀眼，金光中隱約有符文流轉。
周圍空氣因磅礴威壓發出嗡鳴，地麵碎石竟緩緩浮空！
“竟然都是脫仙境！”沈靈曦倒吸涼氣，傳音都帶著顫音，“看這光輪凝實程度，怕是隻差臨門一腳就能突破聖人境了！”
“嗯。”
白慕簡短回應，目光卻始終鎖定那頂黑轎。
轎簾下方正緩緩滲出墨汁般的霧氣，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黃。
沈靈曦突然意識到什麼，緊張地攥緊衣袖：“可為什麼他們完全沒發現我們？...”
白慕微微側首，視線落在始終氣定神閒的紀輕輕身上
“砰——”
中年男子突然重重砸在地上，七竅不斷溢出黑血。
他掙紮著抬頭看向黑轎，突然癲狂大笑：“既然要死，那便都彆活了！”
周身經脈驟然亮起刺目紅光，皮膚下仿佛有岩漿流動——竟是毫不猶豫選擇了自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黑轎裡突然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指尖輕點，中年男子膨脹的身軀像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乾癟下去。
一直閉目養神的紀輕輕忽然掀起眼簾，視線如淬冷的刀鋒掠過那頂黑轎。
指尖在袖中極輕地撚動，唇角無聲地抿成直線——這個細微的動作瞬間讓顧休命察覺到，他從未見過前輩這樣的神情
“嘻嘻嘻——歸兮來兮——”
童謠聲陡然變調，兩個紅衣童子機械地垂下頭顱。
原本躁動的陰鬼群如退潮般回歸原位，嗩呐與鑼鼓再度響起，它們邁著僵硬的步伐朝幽穀深處挪動，空中灑出白色紙瓣，在濃霧裡紛揚如雪。
待最後一道白幡消失在視野儘頭，紀輕輕利落地從樹梢躍下，衣袂翻飛間驚落三片枯葉。
“鴻蒙秘境裡除了闖入者，根本不存在活人吧？”
她撣著袖口突然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今日天氣。
沈靈曦詫異地揚起眉毛，翡翠色的瞳孔在暗處泛起微光：“你怎會知道？外界可都傳說這裡沉睡著上古神隻。”
腕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驚起幾隻夜鴉。
顧休命倒抽冷氣，佩劍“錚”地出鞘半寸：“難道世上真有......”
“所謂神明，不過是比較難殺的強者罷了。”
白慕突然打斷，目光掠過前方
四人綴在陰鬼後方，始終保持著恰好的距離。
不知穿過多少重迷霧，紀輕輕終於揉著發酸的小腿蹲下身：“這群陰鬼是趕著投胎還是趕著上墳？”
就在她忍不住要掏出小布代步時，前方嗩呐聲戛然而止
濃霧散儘的荒原上，數萬墳塚如凝固的巨浪向天邊蔓延，而陰鬼們正朝著中央巨型墓碑匍匐跪拜。
丈高的石碑上，“葬神”二字深可見骨，裂隙中不斷滲出暗紅液體。
“他們莫非在祭奠......”
沈靈曦的傳音剛到一半，就見紀輕輕利落地鋪開小布躺平，甚至還把手臂放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