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猛地一頓,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向宮外,衝向蕭府。
“殿下!”身後,心腹謀士及一眾將領卻齊刷刷跪倒在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謀士重重叩首,聲音沉痛而急切:“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逆帝已伏誅,如今宮內初定,人心惶惶,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正需殿下坐鎮中樞,穩定大局!此刻萬萬不可離宮啊!還請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即刻準備登基大典,正位乾坤!”
“請殿下登基!”
所有人異口同聲,伏地高呼,聲音在金鑾殿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請命意味。
雲千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一邊是唾手可得的至尊皇位和眼前跪倒一片的臣屬,另一邊是那個他想要想見的身影。
理智與情感瘋狂撕扯著他。
最終,那沉重的冠冕和責任,還是壓過了瞬間奔湧的私情。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決斷,隻是那冰層之下,是無人能窺見的焦灼與痛楚。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嚴密看守蕭府,有任何動靜,立刻來報!不得有誤!”
然而,局勢的發展遠超任何人的預料。
江州那場被雲千郝粗暴封鎖、置之不理的瘟疫,並未因皇帝的更迭而消失,反而因缺乏有效的控製和救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蔓延開來。
不過旬月,恐怖的疫病便如同無形的惡魔,跨越了州府,兵臨皇都城下。
起初隻是零星的病例,很快便如同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昔日繁華的雲都街道,如今一片死寂,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咳嗽和哀嚎。
曾經摩肩接踵的市集空無一人,隻有被隨意丟棄的雜物和隨風翻滾的落葉。
“救命……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癱坐在街角,她的臉上布滿了可怖的紅瘡,有些已經潰爛流膿。
她懷中緊緊摟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孩童,那孩子臉頰燒得通紅,呼吸微弱,細嫩的皮膚上也赫然出現了同樣的紅點。
然而,路過的行人臉上隻有麻木與絕望。
他們大多也麵帶病容,身上有著或多或少的紅瘡,自身難保。
對於這樣的求救,他們已經見怪不怪,甚至生不出絲毫憐憫。
有些人臉上的瘡疤破裂,淌著黃水,卻隻是眼神空洞地往前走,仿佛行屍走肉。
他們是被遺棄的一群,被封鎖在這座變成了巨大墳墓的城池裡。
祈求上蒼?嗬,若上天有眼,又何至於此?
沒用的!一切都沒用了!
絕望如同最濃重的墨色,浸染了每一個角落,吞噬著最後一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