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的目光原本如同冰封的湖麵,毫無波瀾地掃過下方攢動的人影。
可就在那不經意的一瞥間,一個極其熟悉的背影猛地攫住了她的視線——那慵懶隨意的站姿,那仿佛對一切都漫不經心卻又隱隱掌控一切的氣場……
是她嗎?!
沈婧的心臟驟然緊縮,幾乎要跳出胸腔。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凝神看得更清楚些,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道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跡,倏忽間便消散在熙攘人流之中,再無蹤跡。
“主子!”
她心中驚呼,來不及多想,抓起手邊的麵具覆在臉上,身形一閃,已如一道淡藍色的輕煙,瞬間出現在方才那背影所在的拱橋之上。
橋上人來人往,笑語喧嘩,各式各樣的花燈晃得人眼花繚亂。
沈婧急切地環顧四周,神識如同無形的網迅速鋪開,仔細搜尋著每一寸空間,每一個相似的身影。
沒有……哪裡都沒有!
那股熟悉的氣息如同被憑空抹去,消失得乾乾淨淨。
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隻是她漫長執念下產生的又一縷幻覺。
她僵立在橋心,麵具下的臉色蒼白,緊握的雙拳指節泛白,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焦灼幾乎要將她吞噬。
而此刻的紀輕輕,早已被玉望之帶到了帝川城城牆的最高處。
這裡遠離了下方的喧囂,夜風獵獵,吹得紀輕輕的帷帽白紗和素白衣袂肆意飛揚。
她俯瞰著腳下這座巨大城池的萬家燈火,如同散落人間的璀璨星河,廣闊、繁華,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壯美。
“不錯啊,”紀輕輕張開手臂,感受著高處的風,語氣帶著點戲謔,“站在這裡,還真有點君臨天下、俯瞰眾生的感覺!”
玉望之站在她身側,聞言側頭看她,眼底漾開清淺的笑意:“若是輕輕想要,這天下……也不是不可以。”
“嗯?”紀輕輕收回手臂,雙手抱胸,隔著白紗斜睨他,“你打得過那些宗門老祖、隱世大能?打得過可能存在的、更上麵的家夥?”
“打不過。”
玉望之回答得乾脆利落,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在陳述今天天氣不錯。
紀輕輕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打不過”噎了一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裝!接著裝!謔謔謔!”
她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表示鄙視。
玉望之雖然聽不懂她這“謔謔謔”是何意,但也並不在意。
他目光沉靜地望向遠處的黑暗,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難以撼動的堅定:“雖然打不過,但隻要是輕輕想的,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得償所願。”
帷帽下,紀輕輕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低了幾分:“玉望之,你不必如此。你們巫主本就到了該降生的時候,我隻不過是……讓他提前了一些而已。你不欠我什麼。”
“我……”玉望之轉過頭,目光穿透那層薄薄的白紗,似乎想要牢牢鎖住她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從來,都不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