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無光,唯有殘存靈寶散發的微弱熒光,勉強照亮這支沉默前行的小隊。
四周的海水變得越來越粘稠,壓力劇增,尋常海族至此,恐怕早已被碾為齏粉。
偶爾有扭曲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流掠過,帶著空間被輕微撕扯的怪異感。
這裡已是接近“沉淵之隙”的邊緣地帶,法則開始變得混亂而不穩定。
少苒站在隊伍的最後麵,以防止敵人的追擊。
眼見著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被安穩的送走,少苒將大部分心神都沉入體內。
她不再試圖強行“融合”那三種桀驁不馴的本源,而是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引導著它們在各自的“軌跡”上運行。
歸墟之力化作深邃的漩渦,在經脈中緩慢旋轉,吞噬著外界稀薄的能量和體內淤積的損傷雜質;建木之力如綿延的根須,滲透進血肉與靈魂,滋養著千瘡百孔的根基,修複裂痕;蝕靈之力則被約束在識海一隅,如同被囚禁的凶獸,散發著冰冷的終結之意,卻被混沌元力形成的無形障壁隔絕,無法肆意侵蝕。
這種“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存方式,極大地減輕了她的負擔,雖然遠未達到真正掌控的程度,但至少避免了力量內耗導致的崩潰。
那縷新生的混沌元力則遊走其間,如同調解者,維持著這脆弱的平衡。
她甚至開始嘗試,將一絲模仿自“寂滅之主”的“無”之意境,如同薄紗般籠罩在自己氣息之外,使得她整個人存在感都變得有些模糊不定。
白翁時刻關注著少苒的狀態,見她氣息雖弱卻逐漸趨於某種詭異的平穩,心中稍安,但憂慮更甚。
這種平衡太過脆弱,任何外部的劇烈衝擊都可能使其徹底崩盤。
“大家都已經離開了。”白翁沉聲開口,聲音在壓抑的海水中顯得有些沉悶,“剩下我們這些還能戰鬥的,還可以跟敵人耗上一點時間。”
白翁的話在她心中泛起一絲漣漪,隨即又歸於沉寂。
她知道,“耗上一點時間”意味著什麼。留下的人,都已抱了必死之心,隻為給那些撤離的族人爭取多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前方粘稠如墨的海水驟然劇烈攪動起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穢氣息率先撲麵而來,伴隨著無數混亂、癲狂的意誌碎片,如同無形的尖刺,狠狠紮向眾人的神魂。
即便是白翁這等修為,臉色也不由得一白,更有人悶哼出聲,體表的護體靈光劇烈波動。
“小心!是沉淵裡的穢魔!”白翁低喝,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沉淵之隙,不僅是空間裂隙,更是法則破敗、萬靈怨念彙聚之地,滋生出這種沒有固定形態、隻知吞噬與毀滅的詭異魔物,並不出奇。
隻見前方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動,迅速凝聚出數十道扭曲的暗影。
它們沒有五官,沒有肢體,隻有不斷變幻的、令人作嘔的輪廓,散發出對一切生靈魂魄與能量的貪婪渴望。它們無聲地嘶吼著,攪動著粘稠的海水,化作一道道汙濁的激流,朝著小隊猛撲過來!
“結陣!”白翁須發皆張,手中一枚古樸的龜甲驟然亮起厚重的土黃色光芒,瞬間擴張,將眾人籠罩在內。
其他還能戰鬥的族人紛紛催動殘存法力,各色靈光注入龜甲光罩,使其穩固下來。
“轟!”
第一波穢魔狠狠撞在光罩之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光罩劇烈搖晃,黃芒明滅不定。
魔物撞擊之處,光罩表麵竟然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這些穢魔不僅力量巨大,更帶有一種侵蝕能量本源的特性!
少苒站在光罩邊緣,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她體內三種本源力量因外界的猛烈衝擊而微微躁動,尤其是蝕靈之力,仿佛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變得更加狂躁。
她以更強的意誌力將其壓製,混沌元力如韁繩般收緊。
她注意到,這些穢魔的攻擊並非毫無章法,它們似乎受到某種更深處存在的驅使,攻擊帶著明確的目的性——突破防禦,吞噬他們。
她隱約感覺到,那些混亂的意誌碎片中,有一部分對她,或者說對她體內的某種力量,流露出異樣的貪婪。
是蝕靈之力?還是歸墟之力?亦或是建木的種子?或者三者皆是?
不容她細想,第二波、第三波穢魔已然湧至。
它們甚至開始相互融合,形成更加龐大、更加扭曲的怪物,揮舞著由汙濁能量凝聚的觸手,瘋狂抽打著龜甲光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