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流光將少苒擲入海中便消散無蹤,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精準的、不容置疑的剝離意味。
冰冷的海水瞬間灌入口鼻,鹹澀刺痛咽喉,更帶來一股隔絕靈力的詭異寒意。少苒體內原本稍顯平複的力量被這寒意一激,險些再次紊亂。
她強提一口氣,周身泛起微光,奮力向上衝去。
“嘩啦——”
破水而出的瞬間,尚未看清周遭,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便如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讓她呼吸驟然一窒。
天空,不知何時已徹底變了顏色。
不再是幽暗的海底,也不是他們來時那片清朗的夜空,而是一種汙濁的、仿佛混合了淤血與墨汁的暗紅色。
低垂的雲層緩慢翻滾,如同潰爛的傷口。
沒有風,海麵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靜,平滑如鏡,倒映著天上那不祥的色澤,將這片海域化作了巨大的、令人作嘔的牢籠。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氣,並非單純海魚的腥,更帶著一種陳腐的血腥與某種難以形容的、來自深淵的腐敗氣息。
靈力在這裡變得滯澀,難以調動,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汙染、凍結。
她孤身一人漂浮在這片死寂的、色彩詭異的海麵上。九淵鎮海陣、兄長、慕祁雲、護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被徹底孤立於此。
少苒的心臟猛地沉了下去。
這不是簡單的空間轉移,對方的目標非常明確——將她與所有人分開,帶入這個預先布置好的“領域”之中。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神識向內探查,發現與家族、與兄長之間的所有感應聯絡手段都已失效,如同石沉大海。
那兩枚密鑰碎片此刻也沉寂下去,不再有任何反應,仿佛隻是兩塊普通的金屬。
就在這時,前方平靜如鏡的暗紅色海麵,無聲無息地凸起了一個“鼓包”。
海水向上隆起,然後緩緩向四周滑落,露出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袍,袍角繡著暗金色的、扭曲的紋路,與那密鑰碎片上的花紋有幾分神似,卻更顯邪異。
他的麵容看起來頗為年輕,甚至可以說俊美,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如同萬年寒潭,裡麵沒有絲毫屬於活人的情感,隻有一片漠然的、俯瞰眾生的死寂。
他的長發如墨,披散在身後,發梢卻詭異地呈現出一種乾涸血液般的暗紅。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水麵上,仿佛本就是這詭異海域的一部分。
他沒有散發任何強大的氣勢,但周遭那令人窒息的壓力源頭,正是他。
“等你很久了。”他的聲音平直,沒有任何起伏,卻直接穿透了空間的阻隔,清晰地響在少苒耳邊,甚至直接回蕩在她的識海。
少苒穩住心神,體內力量暗自流轉,儘管滯澀,卻已做好拚死一搏的準備,“你這麼厲害,居然還要用這種方法來對付我,可見,我給你的打擊很大。”
那玄袍男子並未回答她的問題,目光落在她懷中收起碎片的位置,漠然的眼中似乎泛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像是看到了某種期待已久的玩具。
臣服,或者死。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少苒心知無法善了,更不可能將如此重要之物交給這等詭異存在。
她不再多言,指尖光芒一閃,一道凝練的冰藍色劍氣已激射而出,直取對方麵門。
然而,那玄袍男子隻是輕輕抬了抬手。
劍氣在距離他尚有丈許遠時,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柔軟而堅韌的牆壁,速度驟減,然後悄無聲息地湮滅、消散,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少苒瞳孔微縮,心沉得更深。實力的差距,太大了。
“蜉蝣撼樹。”男子淡淡評價,隨即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少苒輕輕一點。
沒有任何光華,也沒有任何聲響,但少苒周身的空間驟然凝固!
一股無形巨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不僅禁錮了她的身體,更試圖侵入她的識海,強行掠奪她的記憶!
搜魂!他竟真的要直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