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暫停的領域內,萬籟俱寂,唯有喬芬達自己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在腦海中轟鳴。
他癱在駕駛座上,臉色灰敗,汗水浸透了衣背,每一秒的流逝都在瘋狂榨取他僅存的體力。
維持這架戰機連同其內部複雜係統、以及周圍大片空域的絕對靜止,其消耗遠超他之前的任何一次嘗試。
尤其是剛才局部解除導彈時停的那一下,如同在他緊繃的神經上狠狠砍了一刀,差點直接讓他意識潰散。
他看不到戴因了。
在他下方,是凝固的、如同巨大深藍色琉璃般的太平洋。
那枚導彈撞擊海麵引發的爆炸也被定格,火焰呈現出一種怪異的、怒放般的靜態,巨大的水花凝固在半空,構成一朵毀滅與冰封交織的奇異雕塑。
在這片死寂的畫卷中,早已找不到那個銀色頭發的纖細身影。
“完了……”
喬芬達心頭一片冰涼。從數千米高空毫無緩衝地墜落,撞擊在時間凍結、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海麵上……他想象不出任何生還的可能。
即使戴因力氣再大,肉體凡胎也不可能抗衡這種衝擊。
她恐怕在接觸海麵的瞬間,就已經……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
他還沒實現征服世界的夢想,還沒搞清楚這女人的秘密,甚至還沒機會報複伊索那個老狐狸……難道就要以這種憋屈的方式,活活累死在這片凝固的時空裡?
“媽的……不就死一下嗎?”
他咬著牙,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帶著破罐破摔的狠勁。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對“死去”本身的未知恐懼,讓他依舊死死撐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維持著這脆弱的時停結界。
能多活一秒,是一秒。
與此同時,下方那如同藍色琉璃般堅硬的“海麵”上。
戴因·布蘭度躺在一個人形的淺坑裡——那是她撞擊時砸出的痕跡。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全身的骨骼在瞬間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五臟六腑仿佛被碾碎重組,劇烈的疼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換作任何人,甚至包括大部分超異能者,在這種傷勢下都必死無疑。
但她是戴因·布蘭度。
【超再生】能力在她體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無數細密如血珊瑚般的肉芽從她破碎的軀體中探出,瘋狂地交織、修複、重組!
斷裂的骨骼被強行拉回、對接,新的骨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成;破損的內臟被蜂擁而至的肉芽填補、重塑;撕裂的肌肉和皮膚如同活物般蔓延愈合。
她整個人被一層不祥的、蠕動著的猩紅微光所籠罩,破碎的身體正以一種超越常理、近乎魔幻的方式重生。
劇痛依舊存在,但一種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主導著她的意識。
幾分鐘,或許更短的時間,在那非人的修複力下,她猛地從“地麵”上坐了起來!
新生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卻又透著一種非人的韌性。
她活動了一下剛剛長好的手臂,發出細微的“哢嚓”聲,那是新骨還在適應。
她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冷堅硬如鐵的“海麵”上。
環顧四周,是凝固的滔天巨浪、靜止的爆炸火焰,構成一片超現實的地獄景觀。
她抬頭望向天空,那架帝國戰機如同一個微小的、靜止的銀色十字,懸掛在血月之下。
喬芬達還在上麵。
他維持著時停,也等於將自己囚禁在了高空。
必須讓他下來。
解除時停,飛機會失控墜落,他必死無疑。
唯一的生路,就是讓他“跳”下來——在時間暫停的狀態下跳下來,這樣他下墜的“過程”也會被凍結,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的自由落體。
然後自己再接住他!
但如何通知他?
在絕對靜止的時空裡,聲音無法傳播,光線也凝固了。
任何常規的通訊手段都無效。
戴因·布蘭度那雙銀粉異瞳冷靜地掃視著周圍。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枚同樣被重新定格、半截嵌入“冰麵”、半截露在外麵的導彈上。
彈頭依舊閃爍著危險的光澤。
一個簡單、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的計劃在她腦中形成。
她走到那枚凝固的導彈旁,抬起剛剛修複、白皙如玉的手。
五指並攏,指尖凝聚起微弱但尖銳的能量波動——【絕對免疫控製】的另一種應用,將“破壞”這一概念集中於一點。
然後,她對著那堅硬的導彈外殼,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用指尖鑿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