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層“饕餮樂園”的規則被戴因以近乎“卡bug”的方式暴力破解,其崩潰的過程並非悄無聲息。
當最後一個無麵店員在“靈魂汽水”的腐蝕下溶解殆儘時,整個美食廣場如同信號中斷的全息投影,發出刺耳的靜電噪音,所有虛假的溫暖光影和喧囂人聲瞬間坍縮、湮滅,露出底下商場原本的、破敗陰森的鋼筋混凝土結構。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混合著食物腐敗與化學試劑般的怪異氣味,證明著剛才那場荒誕而危險的“用餐體驗”並非幻覺。
通往第四層的自動扶梯入口清晰地顯露出來,與下麵幾層不同,它不再覆蓋著粘稠的菌毯,而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仿佛水波般不斷扭曲蕩漾的灰色光膜。
光膜之後,景象模糊不清,隻能看到一片停滯的、仿佛老照片般的灰黃色調,聽不到任何聲音,散發出一種與下麵幾層截然不同的、令人心神不寧的死寂與凝固感。
“這層……感覺不太一樣。”
喬芬達揉著依舊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麵色凝重。
他的體力恢複了一些,但遠未達到可以隨意使用時停的程度。
眼前這層鬼域散發出的氣息,更偏向於精神層麵上的壓抑,而非物理上的直接威脅。
戴因·布蘭度站在光膜前,那雙銀粉異瞳微微眯起,仔細感知著。
她的【絕對免疫控製】能力對物理層麵的阻礙和強製力敏感,但對這種涉及空間、時間乃至認知層麵的扭曲,感知相對模糊。
不過,她依舊能察覺到一種極其隱晦、卻無處不在的規則之力,如同蛛網般籠罩著入口後的空間。
“跟緊,保持警惕。”她言簡意賅地下令,率先邁步踏入了那層灰色光膜。
穿過光膜的瞬間,仿佛跨過了一道無形的界限。
一種輕微的失重感和眩暈感襲來,如同從水中浮出。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深的詭異。
第四層,是家居用品與電器區。
寬闊的通道兩側,是各種品牌的家具展示廳和電器專賣店。
然而,這裡的一切,都處於一種絕對的靜止狀態。
不是時間暫停的那種靜止,而是一種……概念上的凝固。
一張看起來極其舒適的沙發,上麵甚至還有試坐留下的凹陷,但灰塵懸浮在半空,一粒未落。
一盞華麗的水晶吊燈,光芒璀璨,卻感覺不到絲毫熱量,光線仿佛被凍結在了燈罩內。
一台超大屏幕的電視,屏幕上定格著某個風景紀錄片的畫麵,雪山巍峨,溪流潺潺,但一切動態都消失了,如同一張超高分辨率的靜態壁紙。
空氣是凝滯的,沒有流動,聲音被完全吸收,死寂得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沉悶的跳動聲。
甚至連溫度都失去了意義,既不冷也不熱,仿佛置身於一個絕對恒定的真空環境。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這一片凝固的景象中,他們看到了其他“人”。
一些穿著各式服裝的男女,保持著各種日常的姿態,被定格在了這裡。
有的正彎腰挑選床墊,臉上帶著斟酌的表情;
有的坐在沙發上,似乎在與同伴交談,嘴巴微張;
還有一個孩子,伸手指著電視裡的畫麵,眼神充滿好奇……他們全都如同博物館裡最逼真的蠟像,一動不動,連睫毛和發絲的細微飄動都消失了,身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與周圍凝固的環境融為一體。
“他們……還活著嗎?”
一個幸存者聲音顫抖地問,不敢去觸碰那些被定格的人。
戴因走到一個保持著行走姿態的中年男人麵前,伸出手指,輕輕點向他的手臂。
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對方衣服的瞬間,一種極其微弱但清晰的排斥力傳來,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堅韌的膜包裹著那個人,阻止任何外界的接觸和改變。
“生命活動近乎停止,處於一種……被規則封印的狀態。”
戴因收回手,做出了判斷。
她的能力能感覺到那層“膜”的存在,但並非物理阻礙,更像是一種維持現狀的“定義”,強行破壞可能會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就在這時,那個無麵的“服務員”再次出現了,它如同幽靈般從一台凝固的冰箱後飄出,用平板無波的語調宣布規則:
“歡迎光臨‘永恒展廳’。本層規則:找到並修複‘時空的裂痕’,恢複此層的‘流動’,方可離開。
靜止狀態下,任何暴力破壞行為,都將導致破壞者自身被‘同化’,永久凝固。”
規則清晰,但執行起來卻無比困難。
“時空的裂痕”?那是什麼?在哪裡?“修複”又該如何進行?在不能使用暴力的情況下,他們該如何破局?
喬芬達撓了撓他金色的頭發,感覺一個頭兩個大:“這層玩的是解謎?我最討厭動腦子了……”
戴因沒有理會他的抱怨,她開始沿著通道緩緩前行,銀粉異瞳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仔細地審視著周圍每一個凝固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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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找到規則的“異常點”,也就是所謂的“裂痕”。
這裡的靜止是絕對的,但既然是“裂痕”,就必然意味著某種“不協調”,某種打破了這絕對靜止規則的存在。
他們穿過擺放著豪華床具的區域,經過陳列著最新款遊戲主機的店鋪,一切都完美地凝固著,找不到任何破綻。
幸存者們緊張地跟在後麵,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擾了這片死寂,或者觸犯未知的禁忌。
突然,戴因在一個開放式廚房的展示區停下了腳步。
這裡展示著一套高端廚具,鍋碗瓢盆擺放整齊,甚至還有一個咖啡機,裡麵裝著半壺凝固的咖啡。一切都與其他地方無異。
但戴因的目光,卻牢牢鎖定在了那個不鏽鋼水龍頭上。
在其他所有物體都絕對靜止的環境下,那個水龍頭的末端,有一滴水珠,正在以極其緩慢、但確實存在的速度,逐漸凝聚、變大!
雖然慢到幾乎難以察覺,每隔十幾秒才能看到極其微小的變化,但在這片絕對凝固的世界裡,這無疑是最大的“異常”!
“裂痕……在那裡。”戴因指向那滴水珠。
喬芬達和幸存者們湊過來,瞪大了眼睛,才勉強看到了那細微到極致的變化。
“找到了!然後呢?怎麼修複?把這滴水擦掉?”喬芬達問道。
戴因搖頭。
規則是“修複裂痕”,而非“消除異常”。
這滴緩慢形成的水珠是“裂痕”的表現,但根源不在這裡。
她閉上眼睛,將【絕對免疫控製】的能力感知提升到極致,不再局限於物理層麵,而是嘗試去“感受”那維持著這片區域絕對靜止的“規則之力”的流動如果它還能稱之為流動的話)。
漸漸地,她“看”到了。
以那滴水珠為起點,一條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扭曲的灰色能量絲線,如同蛛絲般,向上延伸,沒入了天花板內部。
這條能量絲線,與周圍維持靜止的規則之力格格不入,它本身就在極其緩慢地“蠕動”著,正是它的存在,乾擾了局部的絕對靜止,導致了那滴水珠的異常。
“根源在上麵。”戴因睜開眼,指向天花板。
問題來了。
如何上去?不能暴力破壞,他們無法打穿天花板。
而且,那條能量絲線極其細微脆弱,任何不當的接觸都可能使其斷裂,導致修複失敗,甚至引發規則反噬。
喬芬達看著那高高的、光滑的天花板,又看了看自己虛弱的狀態,愁眉苦臉。
他的時停倒是可以讓自己“靜止”在空中,但如何精準地捕捉並修複那條看不見的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