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勞德諾暫替林平之,坐鎮洛陽金刀門錦衣衛十方玄鑒司臨時辦事處。不禁想著:林平之既得了自己的《九陽神功》,功力劍法肯定會大漲。自己空有九陽神功,奈何拳腳功夫平常,自己會的嵩山劍法和華山劍法也不是什麼絕頂高明的招術。肯定是及不上林平之的辟邪劍法。再加上林平之為錦衣衛訓練出十方劍陣,手下又多了十位會用辟邪劍法的頂流高手。自己這正四品的錦衣衛指揮僉事也該為錦衣衛做點實事才對。思來想去,不如效仿林平之收編金刀門之法。一舉三得。如今嵩山派高手凋零,人才不繼,實是窮途末路,如日落西山。自己恩師左冷禪雖已不在,但香火之情還在。收編了嵩山派,也是給嵩山派找了個大靠山,二也是為恩師之子左嵩陽師弟博個千戶職司,世襲罔替,再者自己有了嵩山派幾百人為輔,也勝過在錦衣衛孤家寡人。
當下意已決。傳下令:“莫千軍、馮浩然,餘仇、餘恨,你四人每人帶五十人隨我上趟嵩山派”。
嵩山,峻極峰下。時值深秋,萬木蕭疏,層林儘染,本該是漫山紅葉、五彩樹林美不勝收的時節。然而卻被另一種更令人窒息的肅殺所籠罩。
山道蜿蜒如蛇,從山腳直通半山腰那氣象森嚴的嵩山派山門。此刻,這山道上再無半個樵夫或香客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鐵蹄踏碎枯葉的悶響,如同沉悶的鼓點,敲在每一個屏息窺視的嵩山弟子心頭。
兩百騎!清一色玄色勁裝,外罩赤紅錦緞飛魚服,肩吞猙獰,腰佩繡春刀。胯下戰馬亦是神駿非凡,通體漆黑,唯四蹄踏雪,正是西域進貢、千金難求的名駒“烏雲踏雪”。馬上的騎士,人人挺直如標槍,麵容隱在深簷笠盔的陰影下,唯有一雙雙眼睛,冰冷銳利,不帶絲毫溫度,如同出鞘的刀鋒,掃視著山路兩側的密林山岩。那股凝練如實質的殺氣,混合著鐵與血的寒意,將深秋的山風都凍結了。
這便是天子親軍,赫赫凶名的錦衣衛緹騎!此刻,他們拱衛著隊伍中央那頂八人抬的玄呢大轎。轎身寬大沉穩,四角垂下厚重的流蘇,轎簾緊閉,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嚴。轎前,四騎開道。當先一人,身形精悍如豹,眼神凶戾如鷹,正是百戶莫千軍。左側一人,白麵微須,眼神卻深不見底,腰間懸著一柄狹長苗刀,乃是百戶馮浩然。右側兩人,麵容竟有七分相似,皆是冷峻如鐵,背負奇形彎刀,正是昔日青城派正副掌門,今日的孿生百戶——餘仇、餘恨。
如此陣仗,肆無忌憚的踏破嵩山清幽,直逼山門!
山門前,巨大的青石牌坊巍然聳立,“嵩山劍派”四個古篆大字在秋陽下泛著冷硬的光澤。牌坊下,早已黑壓壓站滿了嵩山弟子。人人按劍,青灰色的勁裝連成一片肅殺的雲。前排是二代精銳弟子,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警惕中帶著屈辱的怒火。中央,數位須發灰白、氣度沉凝的老者,正是派中耆宿長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頂緩緩停在牌坊前十丈處的玄呢大轎上,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嘩啦——”
轎簾被一隻戴著玄色犀皮手套的手掀開。那手穩定,有力,骨節分明。
一人彎腰步出大轎。
此人年約六旬,身材並不算魁梧,甚至有些清瘦,穿著一身極為罕見的紫底金線繡飛魚曳撒袍。這紫色,在日光下流轉著深沉內斂的光華,非重臣不得服。他麵容清臒,顴骨略高,下頜蓄著修剪得一絲不苟的短須,鬢角已見霜色。唯有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湛然,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偶爾掠過一絲洞悉世情的銳利與久居上位的威壓。他隨意地站在那裡,負手而立,目光緩緩掃過山門前如臨大敵的嵩山眾人,嘴角竟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故友重逢,又似猛虎審視爪下的獵物。
錦衣衛指揮僉事,正四品大員,勞德諾!二十年前,嵩山派如日中天時,突然無緣無故消失,然後改投華山門下,從此再沒上過嵩山!
“左師弟,彆來無恙乎?”勞德諾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山風的嗚咽,傳入每一個嵩山弟子耳中。那聲音溫潤平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慨,仿佛真是久彆重逢的問候。然而,聽在嵩山眾人耳中,卻無異於毒蛇吐信,冰冷刺骨。
山門內,人群如潮水般分開。
一人緩步而出。身著玄青色掌門道袍,身形高大挺拔,如同山巔孤鬆。麵容方正,眉骨棱峋,眼神沉凝如古潭深水,正是嵩山派當代掌門,左冷禪之後執掌嵩山的劍道宗師——左嵩陽!
左嵩陽也就三十左右,比勞德諾小了一半,是左冷禪的兒子。
他身後,緊隨著數位氣度不凡的派中長老,正是昔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嵩山十三太保”現存的幾位。個個麵色凝重。
左嵩陽在勞德諾身前五步處站定,目光如電,直視著對方那張掛著虛偽笑意的臉,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山嶽般的沉重壓力:“勞僉事!錦衣衛緹騎踏破我嵩山清修之地,刀兵相向,意欲何為?莫非朝廷,已容不下我嵩山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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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勞德諾聞言,非但不怒,反而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笑聲在空曠的山門前回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鬆,“左師弟言重了!言重了!”他笑著搖頭,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你我師兄弟一場,同出嵩山門牆,今日,乃是奉了聖命,更是念及同門之誼,特來給師弟,給咱們嵩山派,送一場潑天的富貴前程!”
他微微抬手。
身後,莫千軍猛地一揮手!
“鏘!鏘!鏘!”繡春刀整齊劃一地出鞘半尺,寒光映日!同時,隊伍最後方,四名力士猛地擂響了隨身攜帶的虎頭戰鼓!
“咚!咚!咚!咚!”
鼓聲雄渾激越,如同悶雷滾過山巒,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更帶著一股金戈鐵馬、氣吞萬裡的煌煌天威!鼓點之中,莫千軍那如同破鑼般的沙啞嗓子,運足了內力,聲震四野:
“聖諭!嵩山掌門左嵩陽,忠勇體國,武德昭彰!特擢升錦衣衛親軍千戶!世襲罔替!賜飛魚服,繡春刀!欽此——!”
“世襲罔替”四個字,如同炸雷般在山門前轟響!不僅嵩山弟子們臉色劇變,連那些見慣風浪的長老們,眼中也瞬間湧起驚濤駭浪!世襲罔替!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左嵩陽一旦接下這官職,他本人,他的子孫後代,都將永為朝廷鷹犬,世世代代,嵩山派都將被打上錦衣衛的烙印,徹底淪為朝廷附庸!這哪裡是富貴前程?分明是掘嵩山根基、滅武學道統的絕戶計!
左嵩陽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身後的長老們更是須發皆張,怒目圓睜,有人已經忍不住按住了劍柄!
“勞德諾!”左嵩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龍吟虎嘯,壓過了震耳的鼓聲,一股磅礴的劍氣自他身上勃然迸發,吹得周圍枯葉紛飛,“我嵩山派,立派百年,靠的是手中劍,心中氣!憑的是除魔衛道,護佑一方!豈是貪圖富貴,搖尾乞憐,做那朝廷鷹犬之輩?!”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的青石板“哢嚓”一聲,竟裂開數道細紋!鬆紋古劍雖未出鞘,但那股凜冽的劍意已如同實質的寒冰,直刺勞德諾!
“左師弟好大的火氣。”麵對左嵩陽雷霆般的怒火與那迫人的宗師劍壓,勞德諾卻依舊雲淡風輕。他甚至微微側身,避開了那最鋒銳的劍意所指,臉上笑容不減,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江湖風雨飄搖,刀頭舔血,終究是下乘”。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卻越過左嵩陽,掃視著那些麵帶怒容與驚惶的嵩山弟子,“今日你是掌門,明日呢?嵩山劍法再精妙,可能敵得過朝廷十萬鐵甲?能擋得住邊關的狼煙烽火?還是能護得門下弟子永世太平?現如今你若不受職不被收編,我念及同門之誼,可以放任你嵩山派,並在北宮大人那裡力保你嵩山派不受責罰。但前不久魔教強勢收伏括蒼派曆曆在目,連那老神仙蒼鬆也死在“黃螣法王”手中。以目前的嵩山派能抵擋得住魔教的四大法王?何況還有那魔教十方長老,左右二使,都不用那高深莫測的向教主出手。咱們嵩山派都是被人輕鬆拿捏、任人宰割的軟杮子。本座身為嵩山弟子,於心不忍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又透著不容置疑的殘酷,“廟堂金印在手,生殺予奪,光耀門楣,蔭庇子孫,這才是真正的萬世之基!師弟,莫要…自誤啊。”
“住口!”左嵩陽身後,一位脾氣火爆的矮胖長老再也按捺不住,戟指怒喝,“勞德諾!你這欺師滅祖的叛徒!當年若非左老掌門一念之仁,焉能讓你這狼心狗肺之徒入我嵩山門牆?如今竟敢帶著鷹犬爪牙,回山來耀武揚威,辱我門楣!今日就是拚卻性命,也要……”
話音未落!
一直沉默立於勞德諾身側的餘仇、餘恨兩兄弟,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驟然發動!沒有呼喝,沒有預兆,兩人身影交錯,快得隻在眾人視網膜上留下兩道殘影!腰間奇形彎刀已然出鞘,刀光如冷月交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一左一右,狠辣無比地抹向那矮胖長老的咽喉與腰肋!角度刁鑽至極,配合得天衣無縫!
“師叔小心!”左嵩陽瞳孔驟縮,厲喝出聲,身形欲動。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直垂手肅立在勞德諾另一側的莫千軍、馮浩然,如同鬼魅般橫移一步。不見他們如何動作,兩人腰間那柄狹長的鏽春刀已然化作兩道道淒冷的白虹,後發先至!刀光並非格擋餘氏兄弟的彎刀,而是帶著兩股陰柔詭譎的粘勁,如同跗骨之蛆,精準無比地纏上了左嵩陽欲拔劍的右手手腕!刀身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嗡嗡”聲,一股陰寒刁鑽的勁力瞬間透入!
左嵩陽手腕一麻,拔劍的動作竟被硬生生遲滯了半分!高手相爭,隻爭刹那!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遲滯,餘仇、餘恨的彎刀已然臨身!
矮胖長老怒吼一聲,雙掌赤紅如烙鐵,倉促間運起畢生功力拍出,正是嵩山絕技“大嵩陽神掌”!掌風灼熱剛猛,試圖逼退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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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兩聲令人心膽俱裂的裂帛聲響起!
赤紅的掌風如同紙糊般被冰冷的刀光撕裂!一道彎刀險之又險地擦著矮胖長老的咽喉掠過,帶起一溜血珠!另一道彎刀則在他腰肋處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飆射而出!
“呃啊!”矮胖長老慘呼一聲,踉蹌後退,臉色慘白如紙,若非最後關頭憑借數十年苦修的護身真氣硬抗要害,此刻已然身首異處!餘仇、餘恨本是心懷叵測,唯恐天下不亂。所以一出手就是殺招。此舉大出勞德諾本意。
“放肆!”左嵩陽須發皆張,目眥欲裂!手腕一震,一股沛然莫禦的純陽內力勃然爆發,瞬間震開馮浩然莫千軍兩人那如毒蛇般纏繞的鏽春刀!鬆紋古劍終於出鞘,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森寒劍氣如同怒龍般直撲餘仇、餘恨!
劍氣未至,刺骨的寒意已讓餘氏兄弟如墜冰窟!兩人臉色一變,不敢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後急退,彎刀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風的光幕!
“鐺!鐺!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