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沿著蜿蜒曲折、積滿泥水的坑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坑道兩側,隨處可見累到極致的士兵,趁著戰鬥間隙,抱著槍,蜷縮在角落裡或靠在壕壁上打盹,他們軍裝破爛,臉上布滿硝煙和疲憊,即便如此,手依然緊緊握著武器。
他陰沉著臉,徑直走進了二團的前沿指揮所——一個用粗木加固、頂部覆蓋著厚重泥土的掩體。
團長儲世新正盯著地圖,一抬頭看見張學良進來,先是一愣,隨即目光猛地鎖定在他胸前軍大衣上那片刺目的暗紅色血跡上。儲世新臉色驟變,一個箭步撲過來,聲音都變了調:“漢卿!怎麼搞的?!怎麼這麼多血?!我看看!快讓我看看傷哪兒了?!”說著,焦急地就要動手去扒拉張學良的大衣檢查。
張學良心情正極度鬱悶,一把撥開他的手,語氣低沉而煩躁:“哎呀!行啦!彆拽了!”
兩人之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張學良深吸一口氣,胸中那股混合著悲傷、憤怒與無名的火氣來回激蕩,他指著自己胸口,聲音沙啞:“這不是我的血!”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儲世新,眼神裡帶著痛楚,“是你派去的那個傳令兵班長的血!……為了護著我,挨了一炮……”
他仿佛想強調什麼,重複道:“好兵啊!真是好兵!就是咱們去年,在吉林九台招的那一撥!純樸!都是好兵!”
如果不是那個九台的兵,或許此刻動脈被切斷的就是他張學良了!
儲世新聞言,鬆了口氣,但隨即又苦著臉,用力抹了把臉上的黑灰:“你嚇死我了!你說你……你不在後麵坐鎮,跑到我這鬼門關來乾什麼?!有我儲世新和二團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張學良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儲世新,聲音提高了八度:“我什麼時候不放心你了?!我他媽是那種人嗎?!”他猛地站起身,指著外麵,“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儲世新,現在全線告急!你們一個團,正麵擔著我們三個旅的防禦屏障!你們這裡要是退了,我們三個旅就全他媽的完蛋啦!”
他語氣決絕,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我今兒來,也沒打算走!就是要焊死在你們二團!要死,咱們弟兄就死在一塊!”
儲世新一聽也急了,跟著站起來,連連擺手:“不行!絕對不行!漢卿,你聽我說!敵人馬上就要衝鋒了!他們靠住了,每隔兩個時辰就衝一次!這裡太危險!走吧走吧!張軍長!你現在就回去!我這真沒你待的地方!!”
“這叫什麼話?!”張學良梗著脖子,“哎!我分工負責你們團,我來這還有錯啦?!我告訴你,儲世新,今天我哪兒都不去!打不退直軍進攻,我他媽就哪兒都不去!”說完,他固執地一屁股坐回彈藥箱上,抱著胳膊,扭過頭去。
輪到儲世新沒轍了,他站著,叉著腰,氣極反笑:“好哇!好你個張漢卿!你不放心我是吧?!行啊!那你來!你來指揮!”他指著周圍幾個同樣灰頭土臉的營連長,聲音帶著賭氣的成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營長、連長,他媽的敢不聽我老儲的,去聽你的!”
他手指挨個點過手下軍官:“你們……你們……誰敢?!”
旁邊的軍官們見狀,紛紛圍上來勸解。
一位滿臉胡茬的營長懇切道:“張軍長!您快走吧!敵人炮火馬上就要覆蓋了!這炮聲一停,他們步兵肯定就摸上來了!這裡太危險!”
另一位年輕些的連長也紅著眼圈說:“是啊,軍長!您都敢把命舍在這兒了,我們這些弟兄,還能舍不得這條命嗎?!”
又一位參謀模樣的軍官挺直胸膛,聲音鏗鏘:“對!軍長!假如我們都戰死了,那也沒二話!但隻要我們還活著有一口氣,就絕不退卻!”
眾人紛紛附和,群情激昂:“對啊!說得沒錯!”“軍長您放心!”
儲世新看著部下們被激發起來的血性,趁勢湊到張學良耳邊,壓低聲音,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漢卿,看見沒?你這一趟來,已經起到作用啦!這幫家夥,要求不高!你平時就拎著槍來陣地上轉轉,讓他們知道你跟他們在一起,他們就能給你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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