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理事會巡查使即將駕臨江城的消息,如同在已然暗流洶湧的湖麵上又投下了一顆巨石。這代表著華夏古武界半官方的目光,正式投向了這片原本被視為“世俗邊角”的地域,也意味著圍繞所謂“異寶”的爭奪,被擺上了更高的台麵。
墨園,靜室。
沈墨盤膝而坐,指尖一縷淡灰色的“玄陰刺”如同擁有生命的遊魚,靈活地環繞穿梭,帶起絲絲冰寒的漣漪。突破至通脈八重後,他對內力和神念的掌控愈發精微,《玄玄陰煉神術》的修煉也漸入佳境。此刻,他正在嘗試將多縷“玄陰刺”融合,形成更具威脅的“玄陰針”,雖然進展緩慢,但每一次嘗試都讓他對神魂之力的運用有新的領悟。
阿鬼肅立在一旁,彙報著剛收到的情報:“少爺,理事會巡查使的身份已經確認,是理事會一位資深執事,名為趙千鈞。此人並非出身幾大世家,但修為高深,據說早已是化勁中期乃至後期的宗師,為人剛正不阿,在理事會內頗有威望。他明日午後抵達,蘇小姐詢問會見地點定在何處為宜。”
“剛正不阿?”沈墨散去指尖的玄陰之氣,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在這種敏感時刻前來,所謂的“剛正”能保持幾分,尚未可知。他略一沉吟,道:“就在墨園吧。這裡現在是江城之眼,正好讓這位巡查使看看,如今的江城,是誰在做主。”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布置。”阿鬼領命,遲疑了一下,又道:“少爺,七絕門和‘水鬼’那邊,依舊沒有動靜。他們會不會趁著理事會巡查使到來之際……”
“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沈墨打斷他,語氣肯定,“混亂,才是他們最好的掩護。通知小六,陣法全力開啟,所有暗衛外鬆內緊,尤其是夜間,發現任何異常,格殺勿論!”
“是!”
阿鬼退下後,沈墨目光落在靜室一角那個不起眼的保險箱上,裡麵正存放著那塊引發多方覬覦的黑色鐵牌。七絕門、幽冥遺跡、古武理事會……這鐵牌牽扯出的旋渦越來越大。他有一種預感,這鐵牌的奧秘,或許遠不止是一處遺跡的鑰匙那麼簡單。
“力量……還是需要更強的力量。”沈墨閉上雙眼,再次沉入修煉。通脈八重的內力如同洶湧的江河,不斷衝刷著剛剛打通的足少陰腎經,使其愈發寬闊堅韌。他嘗試引導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太陰之力”融入內力循環,雖然過程艱澀,帶來的提升也微乎其微,但那種對經脈和神魂更深層次的滋養效果,讓他看到了另一條提升實力的路徑。
……
次日午後,陽光正好,墨園經過初步修繕,雖未完全恢複往日林家的極致奢華,卻多了幾分沉靜肅穆的氣象。園內看似平靜,但若有感知敏銳者在此,便能察覺到那看似隨意的草木山石布置下,隱藏著令人心神不寧的詭異力場,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若有若無的肅殺之意。
三輛黑色的紅旗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墨園大門外。中間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一名穿著藏青色中山裝,身材高大,麵容古拙,眼神開闔間精光隱現的老者,邁步而出。他看起來約莫六十許歲,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周身並無迫人氣勢,但往那裡一站,卻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給人一種淵渟嶽峙、深不可測之感。
正是古武理事會巡查使,趙千鈞。
他身後,跟著兩名穿著便裝、氣息精悍乾練的年輕隨從,眼神銳利,顯然是理事會的精銳人員。
蘇明月早已等候在門口,今日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更襯得身姿婀娜,氣質雍容。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江城蘇明月,恭迎趙巡查使。”
趙千鈞目光掃過蘇明月,點了點頭,聲音洪亮而平和:“蘇家丫頭,不必多禮。老夫此次前來,是公務在身。”他的目光隨即越過蘇明月,投向她身後那扇洞開的、仿佛蘊含著無形壓力的墨園大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好一處藏風聚氣之地,可惜……煞氣過重,怨念未散。”趙千鈞淡淡評價了一句,隨即抬步向園內走去,“帶路吧,老夫要見見此間主人。”
蘇明月心中一凜,不敢多言,連忙在前引路。
一行人穿過前院,行走在回廊之中。趙千鈞看似隨意地打量著園內景致,腳步不疾不徐,但他那雙看似平和的眼睛,卻將園內那些看似無意、實則暗合某種規律的布置儘收眼底,心中暗暗驚訝:“簡易陣法?雖粗陋,卻已得幾分神髓,能布下此陣,此子果然有些門道。”
來到主廳,沈墨已然端坐於主位之上,阿鬼垂手侍立在其身後。
趙千鈞踏入廳內,目光瞬間便與沈墨平靜的目光撞在一起。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趙千鈞心中微震。眼前的年輕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年輕,氣息沉靜如深潭,以他化勁宗師的修為,竟一時難以看透其深淺!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帶著一種與年齡絕不相符的滄桑與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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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便是沈墨?”趙千鈞率先開口,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我。”沈墨微微頷首,並未起身,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趙巡查使遠道而來,請坐。”
態度不卑不亢,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
趙千鈞身後的一名年輕隨從眉頭微皺,似乎對沈墨的態度有些不滿,但被趙千鈞用眼神製止。
趙千鈞在客位坐下,目光如炬,直視沈墨:“沈小友,老夫開門見山。理事會接到舉報,稱江城有異寶出世,引得多方勢力彙聚,恐生禍亂,危及世俗。老夫此行,一為查明異寶真偽,二為警示各方,維持秩序。小友身為江城之主,對此事,可知情?”
他的話語直接,帶著審問的意味,一股無形的壓力隨之籠罩整個大廳。
蘇明月和阿鬼都感到呼吸一窒,化勁宗師的威壓,即便隻是不經意間流露,也絕非等閒。
然而,沈墨卻仿佛毫無所覺,神色依舊平靜,甚至端起旁邊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方才慢條斯理地回道:“異寶?沈某孤陋寡聞,未曾聽聞江城有何等異寶,能勞動理事會大駕。至於多方勢力……”
他放下茶杯,目光迎向趙千鈞,帶著一絲淡淡的譏誚:“巡查使所說的,可是那如陰溝老鼠般潛入江城,意圖不軌的七絕門?還是那遠在京城,卻始終對江城念念不忘的沈家?若理事會真要維持秩序,何不先將這些擾人清靜的魑魅魍魎清理乾淨?”
此言一出,廳內氣氛瞬間凝固!
趙千鈞身後的兩名隨從臉色頓變,身上氣息勃發,眼神淩厲地看向沈墨!他們沒想到,沈墨竟敢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說是狂妄地回應巡查使的質詢,還將矛頭直指七絕門和沈家!
蘇明月手心微微見汗,心中為沈墨捏了一把汗。趙千鈞代表的可是古武理事會啊!
趙千鈞古拙的臉上,也首次露出了明顯的情緒波動,他雙眼微眯,精光爆射,周身那股淵渟嶽峙的氣勢驟然變得淩厲起來,如同出鞘的利劍,狠狠壓向沈墨!
“年輕人,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化勁宗師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轟然降臨!廳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桌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蘇明月和阿鬼臉色一白,忍不住後退了半步,體內氣血翻騰!
然而,處於威壓正中心的沈墨,卻依舊穩坐如山。他甚至嘴角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神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起了一絲……躍躍欲試的戰意?
“巡查使的威風,沈某領教了。”沈墨緩緩站起身,通脈八重的內力在體內奔騰流轉,雖未外放,卻自有一股不屈的傲然之勢,將那如山威壓悄然抵消化解,“不過,想以勢壓人,讓我沈墨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