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寂滅煞霧海域,沈墨並未選擇直線前往葬星山脈。那片區域在沉星之海深處,路途遙遠,且根據地圖和天機閣信息所示,沿途遍布危險。他如同一個耐心的潛行者,借助「幽冥之眼」和對煞氣流動的敏銳感知,規避著能量亂流、大型海獸巢穴以及一些天然形成的絕殺禁製。
越往深處,海底的景象越發荒古、詭奇。
他曾路過一片“巨獸墓場”,無數龐大如山脈的未知海獸骨架堆積如山,骨架間縈繞著不散的怨念與煞靈,形成天然的迷陣,連金丹神識都能乾擾。他也曾遠遠避開一片“七彩毒瘴海”,那裡海水呈現出夢幻般的色彩,卻蘊含著能腐蝕法寶、毒殺元嬰的劇毒,連一些強大的海獸都繞道而行。
這些險地,對於尋常修士而言是絕境,但對身負幽冥傳承、又能駕馭煞氣的沈墨來說,反而成了他隱匿行蹤的天然屏障。他如同遊走在陰影中的魚,速度雖不算最快,卻勝在安全隱蔽。
然而,那種被無形窺探的感覺,始終如芒在背。
那並非實質的神識掃描,而是一種冥冥中的鎖定,仿佛有一雙高懸於諸天之上的眼睛,偶爾會將目光投向這片海域,雖然無法精確找到他,卻大致圈定了一個範圍。這感覺源自巡天令上那股獨特的監察法則,以及他自身幽冥法則與巡天者力量的天生對立。
“必須儘快進入葬星山脈。那裡環境特殊,據說能混亂天機,隔絕因果,或可擺脫這窺探。”沈墨心中暗道,再次提升了速度。
如此潛行了大半月,根據海圖和沿途參照物判斷,他已逐漸接近葬星山脈的外圍區域。
此處的海底地形開始變得支離破碎,出現了大量巨大的坑洞和斷裂帶,仿佛經曆過星辰隕落的撞擊。海水中懸浮著無數大小不一的岩石碎片,其中一些較大的碎片上,還能看到殘破的建築遺跡和乾涸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此地曾發生過的慘烈大戰。
這裡,被稱為“星骸葬地”,是葬星山脈的外圍屏障,也是前往山脈的必經之路之一。
沈墨小心翼翼地在密集的星骸碎片間穿行。這裡的煞氣中混雜著一股濃烈的死寂與破滅之意,甚至能侵蝕修士的心智。偶爾能看到一些修士的殘骸,被凍結在巨大的冰塊中,或是被鑲嵌在岩石裡,保持著臨死前的驚恐姿態。
突然,他神色一動,停在一塊巨大的、如同斷裂山峰般的星骸之後。「幽冥之眼」穿透前方層層疊疊的碎石障礙,看到了數裡外的景象。
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場圍殺。
三名穿著統一青色法袍,袖口繡著一柄小劍圖案的修士,正圍攻一名身著素白長裙,但此刻衣裙已多處破損、染血的女子。那三名青衣修士,兩人是築基巔峰,為首一人赫然是金丹初期,劍法淩厲,配合默契,道道青色劍罡組成殺陣,將白衣女子困在中心。
那白衣女子修為也是金丹初期,手持一柄月白色的玉尺,舞動間灑下清輝,勉強抵擋著三人的圍攻,但已是左支右絀,嘴角溢血,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讓沈墨目光微凝的,並非這場戰鬥本身,而是那白衣女子身上,隱隱散發出的那一絲……與他同源的、極其淡薄的幽冥氣息!雖然被某種秘法或寶物極力掩蓋,但在他這位幽冥道正統傳人麵前,依舊無所遁形!
“幽月宮的人,果然都與幽冥道有染!柳執事,束手就擒,交出‘月影佩’,或許還能留你一具全屍!”那名金丹初期的青衣修士一邊攻擊,一邊冷聲喝道,語氣中帶著誌在必得的得意。
“青劍門……你們甘當聖殿走狗,不得好死!”那被稱為柳執事的白衣女子咬牙怒斥,玉尺揮灑,蕩開一道襲向要害的劍罡,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幽月宮?青劍門?聖殿走狗?
沈墨瞬間明白了這場戰鬥的根源。這幽月宮,很可能是一個與幽冥道有著千絲萬縷聯係,或者說繼承了部分幽冥道旁支傳承的勢力。而這青劍門,顯然是投靠了聖殿,在此截殺幽月宮之人。那“月影佩”,恐怕是一件與幽冥道相關的信物或寶物。
他本不欲多管閒事,但這女子身上的幽冥氣息,以及她可能與幽冥道的關聯,讓他無法坐視不理。更重要的是,青劍門是聖殿的爪牙,殺之,便是削弱敵人。
就在那青劍門金丹修士一劍震飛白衣女子的玉尺,另外兩名築基修士的劍罡即將洞穿其身體要害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幽暗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擋在了白衣女子身前。
他甚至沒有出手,隻是周身那經過雷劫淬煉、融合了幽冥與雷霆之力的金丹領域——幽冥域——自然而然地展開。
“嗡!”
那兩道淩厲的築基劍罡,在進入幽冥域範圍的瞬間,便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驟降,其上附著的靈光迅速黯淡、消散,最終在距離那身影不足三尺的地方,徹底湮滅,連一點漣漪都未能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