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驅散了幽冥穀中最後一縷硝煙與冥霧混雜的氣息。
沈墨獨立於新修繕的望樓之上,玄色衣袍在帶著涼意的風中微微拂動。他目光沉靜,俯瞰著下方逐漸恢複生機的山穀。黑山部的蠻族戰士正喊著號子,將巨大的防禦陣法基石重新夯入土地;玄冥宗的弟子們則穿梭其間,以精純的陰煞之氣勾勒著繁複的陣紋;遠處,幽月宮的女修們照料著傷員,偶爾有低沉的蠻族戰歌與清越的劍鳴相和。
經此一役,這三股原本互不相屬的力量,終於在血與火的洗禮中,初步擰合在一起。而他,便是那枚最關鍵的楔子,牢牢釘在此處,將這盤散沙聚成了頑石。
“尊主。”身姿婀娜的林素心悄然出現在身側,遞上一枚玉簡,“此戰損傷與收獲已初步清點完畢。我方隕落三十七人,傷者過百,但士氣可用。繳獲的聖殿法器、丹藥若乾,冥骨真人正在甄彆。”
沈墨接過玉簡,神念一掃,微微頷首。“撫恤加倍,戰利品按功勳分配,此事由你與陰煞婆婆共同裁定。”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告訴黑岩和冥骨,三日之內,我要看到幽冥穀的防禦大陣恢複七成以上。聖殿此次退去,絕不會善罷甘休。”
“是。”林素心應下,美眸流轉,看向沈墨的側臉,輕聲道,“經此一戰,尊主威名,當傳遍這沉星之海了。”
沈墨不置可否,隻是望向穀地中央那片被特殊禁製守護的區域。“祭壇情況如何?”
“能量已趨於穩定,隨時可以再次啟動。”
“好。”沈墨眼中閃過一絲幽光,“半個時辰後,開啟祭壇。”
半個時辰後,小幽冥祭壇所在的密室內。
粗糙的黑色石台靜靜矗立,其上原本黯淡的紋路此刻正流淌著如水般的幽光。沈墨立於祭壇中央,林素心、冥骨真人、黑岩以及陰煞婆婆四位核心環繞四周,神情皆肅穆。
“啟!”
隨著沈墨一聲低喝,精純無比的幽冥法力注入腳下祭壇。
“嗡——”
祭壇輕輕一震,表麵的幽光驟然沸騰,衝天而起,卻在密室頂部被無形之力約束,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幕。光幕之中,原本模糊的星圖再次浮現,隻是這一次,絕大多數光點依舊黯淡,唯有一處,正閃爍著刺目的猩紅光芒!
那紅光並非穩定散發,而是如同垂死心臟的搏動,明滅不定,傳遞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急與絕望。
“這是……赤冥淵!”林素心失聲低呼,臉色驟變,“九幽節點之一,執掌‘地心冥火’的赤冥族祖地!”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語,光幕中那猩紅的光點猛地一漲,一幅幅模糊卻慘烈的畫麵強行穿透無儘空間,投射在眾人眼前:
燃燒的赤色山巒,崩塌的巨大圖騰柱,無數身覆赤色鱗甲、頭生獨角的赤冥族戰士,正與身著聖殿銀白鎧甲的修士慘烈廝殺。天空中被聖殿的浮空戰舟封鎖,道道淨化光柱如雨落下,在地麵炸開一個個焦黑的坑洞。守護赤冥淵核心區域的巨大光罩已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赤…冥淵…告急…聖殿三路…圍攻…陣基將毀……”
一道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湮滅的神念信息,伴隨著畫麵,艱難地傳遞過來。
“……他們…在找…‘鑰匙’……絕不能……”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猩紅的光點也隨之黯淡了數分,仿佛最後的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
密室內,一片死寂。
唯有祭壇運轉的低鳴,以及幾人逐漸粗重的呼吸聲。
黑岩第一個忍不住,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砸在身旁的石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娘的!聖殿這群雜碎,是想把我們趕儘殺絕!”
冥骨真人乾瘦的臉上皺紋更深了,他捋著胡須,聲音沙啞:“赤冥淵……距離我等此處,即便通過幾處古傳送陣中轉,也需近十日路程。如今幽冥穀新定,防禦未固,強敵環伺,若此時分兵遠援,隻怕……”他話未說儘,但意思不言而喻——風險太大,恐自身難保。
陰煞婆婆拄著蛇頭拐,陰惻惻地補充:“冥骨道友所言在理。況且,這求援信息是真是假,是否聖殿引蛇出洞之計,猶未可知。我等固守此地,憑借初步修複的陣法與地利,尚可周旋。若貿然離開,無異於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放屁!”黑岩怒目圓睜,“赤冥族與我黑山部雖無交情,但同屬九幽一脈!唇亡齒寒的道理你們不懂嗎?今日我們坐視赤冥淵被滅,明日聖殿大軍再來,誰還會來救我們?誰還能來救我們!”
冥骨與陰煞麵色不虞,卻並未直接反駁,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始終沉默的林素心,以及祭壇中央的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