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德旺支書打了聲招呼，就一個人拖著疲憊的步子，往自己家走去。
他家在鄉壩頭，離大堤不遠。
可越走，張遠的心就越往下沉。
一路上的景象，實在是太慘了。
東倒西歪的樹木，被洪水衝垮的田埂，還有些村民的房子，牆塌了一半，露出了裡麵的家具。
他心裡暗道不好，加快了腳步。
等他跑到自家門口，整個人都傻了。
他那土坯房，已經變成了一堆爛泥。
屋頂整個塌了下來，把本就不多的家當全都埋在了下麵。
那輛他當成寶貝的破舊三輪車，被一棵倒下的大樹壓住了車鬥，車輪都變了形。
鍋碗瓢盆碎了一地，和他家的爛泥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彼此。
張遠就這麼站著，呆呆地看著。
腦子裡一片空白。
完了。
家沒了。
忙著給幾百號人做飯，忙著去救彆人，結果自己的家，就這麼沒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將他吞沒。
他蹲下身子，想從爛泥裡把自己的鐵鍋給刨出來，可刨了半天，隻摸到一手冰冷的泥水。
就在張遠心裡發愁，不知道今晚該去哪兒落腳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張遠小子！”
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
張遠一回頭，愣住了。
隻見村口的小路上，走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正是石嶺村的葉把頭。
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大爺，年紀都跟他差不多，一個個精神矍鑠。
他們扛著鋤頭，拿著鋸子，推著獨輪車，上麵裝滿了各種木工瓦工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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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葉把頭？”
張遠又驚又喜，趕緊站了起來。
“你們這是……”
葉把頭走到他麵前，看了一眼那堆廢墟，重重地“哼”了一聲。
“你小子，光顧著給大夥兒做飯了，自己家塌了都不知道？”
他身後一個大爺，是張遠熟悉的麥穗爹。
“遠子，彆怕！”
“有我們呢！”
另一個大爺也跟著說：“對！大夥兒給你重新蓋個更好的！”
張遠看著這群淳樸的大爺，他們身上還帶著泥點，臉上卻都掛著熱情的笑容。
他眼圈一熱，差點掉下淚來。
“大爺們……這，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葉把頭把手裡的墨鬥往地上一放，大手一揮。
“你小子給我們幾百號人做飯吃，現在你家有難了，我們能看著不管？”
“那不成白眼狼了！”
張遠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連忙說：“叔，大爺們，工錢我一定照付，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的！”
“還有，從今天起，你們的飯，我包了！”
“天天給你們做大席菜！”
“嗨！要什麼工錢！”葉把頭眼睛一瞪。
“你給大夥兒管飯就行！”
“對！管飯就行！”
“有遠子的大席菜吃，乾活都有勁兒！”
一群大爺們頓時來了精神，紛紛響應。
葉把頭走到廢墟前，背著手，繞著圈。
他一邊看，一邊點頭，嘴裡念念有詞。
“這地方不行，地基太低了。”
“得往高了墊。”
“原來的土坯牆也忒不結實了，得換成石頭底，上麵用青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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