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自己跟老爺子吹過的那些牛。
什麼“當官的要是不作為，就該把他拉到地裡跟老百姓一起乾活”，還當著人家的麵，把林震形容成“該溜子”……
張遠一想到林震當時那張煞白的臉，和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瞬間就全明白了。
難怪啊！
換自己是林震，估計跑得比他還快！
這哪是怕自己追問，這分明是怕自己再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把他給當場送走！
眼前的謎團豁然開朗，張遠心裡一陣後怕，又覺得一陣好笑。
旁邊的林鶴，看張遠這副表情，知道他已經信了。
他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神經一放鬆，吃貨的本能立刻重新占領了高地。
“哥！你這菜做得也太絕了！”
他夾起一個剛換上來的醬香肘子，啃得滿嘴是油。
“待會兒席散了，這桌上的剩菜我能打包不？”
“不不不，打包多不好看。”
“哥，你能不能抽空教我兩手？就教我做那個扣肉就行！”
張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腦回路給逗樂了，心裡的那點後怕也煙消雲散。
“行，想學隨時來找我。”
他應了一聲，心裡想著得趕緊去跟老爺子打個招呼，解釋一下“該溜子”這個美麗的誤會。
可當他再次轉頭望向角落時，卻發現那張桌子已經空了。
老爺子和那個國字臉警衛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張遠站起身，環顧整個宴會大廳。
四十六桌酒席，此刻已經到了尾聲。
除了主家的那八桌還坐著些親近的親戚在聊天，其他的桌子旁，早就圍上了一圈圈的人。
大姨拿著塑料袋，三嬸拎著小盆，二舅媽更是有備而來！
她直接端著個不鏽鋼的臉盆，筷子翻飛，將盤子裡剩下的雞、魚、肘子、丸子……一股腦地往裡劃拉。
這就是魯省農村大席上最接地氣的一幕——打包“折籮菜”。
管你是什麼山珍海味，最後都將彙入同一個容器，回家熱一熱，又是一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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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林震和他老婆一起走了過來。
“張師傅！哎呀，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
“你可真是給我老林家長臉了！”
林震一上來就熱情地握住張遠的手，那勁頭，恨不得把張遠供起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經被親兒子給掀了個底朝天。
他從身後摸出兩條用紅紙包著的軟中華，又讓人搬來一箱茅台，硬是往張遠懷裡塞。
“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以後在齊魯地界上，有任何事，吱一聲！”
說著，他把手裡的煙往張遠懷裡塞。
張遠連忙推辭，這禮物太貴重了。
還沒等他拒絕，林震的老婆鐘萍也從後麵跟了上來，她手裡拎著一個巨大的編織袋。
“小張師傅，彆聽他的！”
鐘萍笑著把林震擠到一邊，熱情地把編織袋遞過來。
“煙酒這些東西太俗氣了！我給你拿了點實在的！”
她打開袋子，露出裡麵兩扇肥瘦相間的羊排。
“這是寧夏的鹽池灘羊，托人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你拿回去嘗嘗鮮！”
說完，她又從另一個袋子裡掏出四隻用繩子捆著翅膀和腳，還在“嘎嘎”亂叫的大白鵝。
“還有這四隻昌圖豁鵝，本來想讓你給做成菜的，結果今天太忙，忘了跟你說了。”
“正好，也沒時間做了，你都拿回去，自己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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