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腳步猛地頓住，回頭看時，小姐姐已經低下頭，假裝整理櫃台，耳根卻有點紅。
他滿臉黑人問號——自己就想賣個項鏈，怎麼突然成“渣男”了？
他不知道，小姐姐早上剛刷到條新聞推送：《情人節新套路！男子買金項鏈騙炮，次日偷回退貨套現》。
新聞說某男子情人節買了條金項鏈哄女孩，晚上兩人發生關係後，趁女孩睡著，男子又偷走項鏈，第二天以佩戴“不合適”的借口去金店退貨。
視頻裡的男人穿西裝、戴手表，說辭一套套的，說“項鏈不合適”要退，跟眼前這位穿西裝、賣新項鏈的張凡重合度。
同款西裝、同款“全新未拆”的說辭，甚至連日子都對得上：情人節後第一天。
可不就撞槍口上了？
“算了，去典當行賣吧。”張凡無奈咬了咬牙，轉身往巷子裡走。管他什麼渣男不渣男，先把錢拿到手再說。
典當行藏在老巷子裡，木招牌褪了色，老板是個戴老花鏡的老頭，接過項鏈掂了掂，又用放大鏡照了照標簽：“老鳳祥的，足金999，20.3克……最多給你。”
“？”張凡捏緊項鏈，標簽上明明寫著，這折價也太狠了。
“沒發票，我得擔風險。”老頭敲了敲櫃台，煙灰落在褪色的算盤上，“行就成交，不行你再問問彆家。”
張凡摸了摸口袋，手機餘額隻剩6.42元。他咬了咬牙：“成交。”
當捏著典當行老板遞來的現金，張凡感覺自己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一萬五，厚厚的一遝，他把錢塞進包裡了，想了想，又從中數出24張放在兜裡。
先去還李姐的房租，張凡這人認死理，不喜歡欠人東西，尤其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欠的。
李姐的水果攤還在老地方，塑料棚被風刮得“嘩嘩”響。
大冷天的，李姐縮在折疊椅裡刷短視頻，手機音量開得老大，看見張凡掀簾進來，她“噌”地站起來，“張凡？你來乾什麼？”
這一嗓子，把裡屋算賬的李姐老公老王，還有蹲在地上卸蘋果的幫工都驚動了，倆人手裡的活一停，齊刷刷朝門口看。
“李姐，還您房租。”張凡沒管那幾道目光，從兜裡掏出數好的24張紅票子遞過去，“兩個月的，一共2400。”
李姐的眼睛在錢上粘了兩秒，才慢悠悠接過去。她沒看張凡，眼皮抬都沒抬，指腹蘸著唾沫，一張一張往過撚，紙鈔摩擦的“沙沙”聲在棚裡格外響。
撚完一遍，她又數第二遍，末了把錢往抽屜裡一塞，鎖“哢噠”扣上，這才抬眼掃了張凡一下。
她這房子1200塊租給張凡，本是圖省心——小夥子安靜，不吵不鬨，房租月月清。
就是顧菲菲來過幾次後，事兒多了：嫌牆皮掉渣，嫌隔壁夫妻吵架，隔三差五攛掇張凡“換個好點的小區”，聽得李姐煩。
“哎呀，小張你還特地送錢來啦。”老王從裡屋走出來，替李姐開了口，“那啥，你這還打算租嗎？要是還住，我讓你李姐把鑰匙給你。”
“不了。”張凡歎了口氣，“江城要是待不下去，就回老家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未來在哪，這話一半是說給他們聽，一半是說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