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寨西側,一處天然溶洞被擴鑿成醫療室。
十幾張簡陋的木板床沿壁擺放,空氣裡混雜著血腥、草藥和潮濕岩石的氣味,火把插在壁縫,光線昏暗搖曳。
蕭然走進來,腳步在石地上發出回響。
醫生老陳,一個頭發花白、穿著洗得發白長衫的中年人,正俯身查看一名傷員。
他聞聲抬頭,臉上帶著疲憊:“司令,您來了。”
蕭然點頭,目光掃過洞內。
守備排二排)三名輕傷員靠在床頭,胳膊或腿上纏著滲血的布條,臉色蒼白但精神尚可。
角落兩張床上躺著重傷員:一個腹部裹著厚厚繃帶,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另一個右腿從膝蓋上方被簡陋地截去,斷口處用布條緊緊捆紮,人醒著,牙關緊咬,額頭全是冷汗。
特戰排一排)一名輕傷員坐在床邊,左肩包紮著;旁邊另一張床上,一名重傷員胸口纏滿繃帶,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痛苦的嘶聲。
“情況怎麼樣?”蕭然走到老陳身邊,看向那個截肢的士兵。
老陳搖頭,聲音沙啞:“不好。傷口都開始紅腫發熱,發炎了。”他指著旁邊一個木托盤,裡麵隻有一些搗爛的綠色草糊和幾塊乾淨的舊布。
“能用的就這些草藥,止血、消腫有點用,但對付炎症…杯水車薪。磺胺早沒了,盤尼西林更是想都彆想。”
他走到昏迷的重傷員床邊,掀開被子一角,露出腹部繃帶邊緣紅腫發亮的皮膚和滲出的黃水:“這個,腸子被彈片劃傷,感染了,高燒不退。能撐多久,看命。”
又指向截肢的士兵:“他的腿當時被炸爛,骨頭都碎了,不截掉命就沒了。現在傷口也在惡化,再這樣下去…怕也懸。”
最後是胸口中彈的重傷員:“彈片取出來了,但傷了肺,也感染了。咳血,喘不上氣。”
老陳歎了口氣,“體質好的,輕傷的,扛一扛,靠草藥和自身,興許能熬過來。傷重的,體質差的…要麼挺不過去,要麼像他,”他指了指截肢的士兵,“落個殘廢。運氣再差點,就是…就是沒了。”
蕭然沉默地看著傷員們痛苦的臉,聽著他們壓抑的呻吟。
空氣中彌漫著絕望和無助。
他用力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神沉靜:“儘最大努力。需要什麼?”
“消炎藥!止痛藥!麻醉藥!乾淨的紗布、繃帶、各種手術器械!還有…哪怕是最基礎的醫藥書也好過沒有!”老陳語速很快,帶著壓抑的急切,“現在全靠以前那點老底子和土方子硬撐!”
“知道了,我會儘快將你所需要的東西都搞來的,一定要挺住!”蕭然說完,轉身大步離開了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溶洞。
聚義廳,火把通明。
長條木桌旁,特戰排排長孫鐵柱、守備排排長李振彪、特戰一班班長張大山、特戰二班班長劉黑娃、特戰三班班長侯亮平猴子)、守備一班班長陳石、守備二班班長周青山、守備三班班長吳建成肅立。
蕭然站在桌首,臉色冷峻。
“說事。”蕭然開口,聲音不高但清晰,“第一,偽軍營那二百八十號俘虜,進行仔細甄彆篩選!”
李振彪問:“篩選的標準怎麼把握呢?”
“先查底細,問緣由,看眼神。”蕭然目光掃過眾人,“真心悔過,想打鬼子的,挑出來,收進同盟軍,當正式兵!剩下的,暫時看押,乾寨子裡的重活累活。”
“司令,那由誰來負責這項工作呢?”孫鐵柱聲音洪亮。
“篩選人,由二排出人,李副連長你親自負責。”蕭然看向李振彪,然後目光轉向特戰排,“至於訓練的教官,猴子!”
“到!”侯亮平出列。
“你的本事,是老子一手帶出來的,排裡拔尖。三班十二個人的特訓成績也是最好,全拉出來!當教官!把這批新收的兵,給我往死裡練!練出個兵樣!”
“是!保證練出個兵樣!”猴子吼聲震屋梁。
“第二,”蕭然看向李振彪,“李副連長,你文化底子最好,覺悟也高。晚上給這些新收的兵上文化課!認字,講道理,教他們明白為誰扛槍,打誰!”
李振彪挺直腰板:“明白!司令放心!”
“散會!立刻執行!”蕭然下令。
山寨西邊空地,臨時劃為俘虜營。李振彪帶著守備排幾個識字的兵,拿著登記冊,搬了張桌子。俘虜們排著隊,惴惴不安。
“姓名?”
“王二栓。”
“哪的人?”
“蒙陰…王家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