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沂,費縣。
日軍第32師團司令部駐地,深藏在一座被征用的深宅大院內。空氣壓抑得如同暴雨將至。
木村兵太郎中將枯瘦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擊著鋪滿作戰地圖的桌麵,目光死死釘在蒙陰縣城的位置上,那裡仿佛一個流血的瘡疤。
第63步兵聯隊全軍覆沒的恥辱,像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濟南航空聯隊幾架寶貴偵察機和轟炸機等戰機的損失報告,更像一記記耳光抽在大本營的臉上,最終都結結實實落在了他的頭上。
牆壁上的掛鐘發出單調的“嘀嗒”聲,每一下都敲在他緊繃欲斷的神經上。
桌上那部黑色的專線電話機,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
“叮鈴鈴——!”刺耳的鈴聲驟然撕裂死寂。
木村身體猛地一顫,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赴死的決絕抓起了話筒:“莫西莫西!我是第32師團木村!”
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冰冷、平直,不帶一絲起伏,卻蘊含著能將人凍結的壓力,正是大本營參謀次長田邊盛武中將:“木村君。”
“嗨依!次長閣下!”木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蒙陰。”田邊沒有任何廢話,字字如刀,“步兵第63聯隊,全員玉碎。帝國在魯中腹地的戰略據點,易手。濟南航空隊,寶貴的戰鷹折翼蒙陰上空。木村兵太郎,大本營需要一個解釋,一個能洗刷恥辱的解釋!”
每一個短句,都像冰冷的鐵錘砸在木村心頭。
木村喉結滾動,聲音乾澀發緊:“次長閣下!蒙陰戰事…八路匪軍突然獲得大量來源不明的新銳裝備,火力凶猛異常,更擁有前所未見的防空利器…下官判斷,極有可能是蘇俄通過秘密渠道…”
“判斷?”田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暴怒和譏諷。
“木村中將!大本營要的不是你蒼白的‘判斷’!要的是勝利,是蒙陰縣城的奪回,是那些膽敢挑釁皇軍威嚴的土八路的頭顱!一個整編步兵聯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是大日本帝國陸軍在山東戰場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袞袞諸公,對此極為震怒!你的無能,讓整個方麵軍蒙羞!”
木村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握著話筒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嗨依!卑職…是卑職指揮失當!甘受責罰!卑職一定…”
“責罰?”田邊粗暴地打斷他,聲音森寒如九幽之風,“責罰若能換回63聯隊的勇士和帝國的顏麵,你此刻已切腹謝罪!聽著,木村兵太郎!大本營的耐心耗儘!命令:你部,即刻與第十獨立混成旅團協同,製定詳細作戰計劃!以雷霆之勢,徹底、乾淨、迅速地消滅盤踞蒙陰之敵!收複失地!挽回皇軍榮譽!若再失敗…”
田邊停頓了一下,那無聲的威脅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你,以及你的家族,都將承受無法想象的後果!聽懂了嗎?”
“嗨依!明白!第32師團定當竭儘全力,誓死奪回蒙陰!洗刷恥辱!”木村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啞。
“啪!”電話被重重掛斷,隻剩下忙音在木村耳邊嗡嗡作響,如同喪鐘。
木村僵在原地,臉色由慘白轉為鐵青,最後漲成一片駭人的豬肝色。
他猛地將話筒狠狠砸在電話機上,發出“哐當”巨響!“八嘎!八嘎呀路!”他像一頭徹底瘋狂的困獸,抽出將官刀,對著厚重的桌麵瘋狂劈砍,木屑紛飛。“獨立團!蕭然!我要把你們碾成齏粉!一個不留!”
咆哮聲驚動了門外的副官和參謀。
副官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師團長閣下…”
“滾出去!”木村血紅的眼睛瞪過去,副官嚇得一哆嗦,連忙退下關緊門。
木村喘著粗氣,拄著刀,胸膛劇烈起伏。
良久,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巨大的魯中地區沙盤前。
沙盤上清晰地標注著他的力量:師團主力第32步兵聯隊,聯隊長:山田鐵雄大佐,駐防費縣周邊;第34步兵聯隊,聯隊長:吉川次郎大佐,位於臨沂以北;以及師團直屬的炮兵、工兵、輜重聯隊。
而他的拳頭,將是剛剛調來、駐紮在蒙陰東南方向平邑縣一帶的第十獨立混成旅團,旅團長:河野毅少將。
這張網,必須將蒙陰死死罩住,碾碎!
“命令!”木村的聲音嘶啞而冰冷,對著門外吼道,“山田聯隊、吉川聯隊、河野旅團主官,立刻來司令部!召開作戰會議!目標:蒙陰!我要用八路的血,染紅整個沂蒙山!”
蒙陰縣城,抗日同盟軍駐地。新兵營的操場上塵土飛揚,但氣氛卻帶著一種新生的銳氣。
五百名完成基礎集訓的新兵,排著整齊的隊列,眼神緊張又充滿期待地看著前方。
李振彪站在隊列前,身旁幾個特戰排的精銳抬著幾個剛撬開的長條木箱,裡麵躺著一支支簇新、泛著冷冽幽藍光澤的81式自動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