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中旬的商南,晨霧還沒散儘,川石廟就被層層密林裹得嚴嚴實實——這座隱在山坳裡的小廟,比上次的破廟更隱蔽,廟門對著陡峭的岩壁,隻有側後方一條僅容單人通行的山道能進出,是徐子清特意選的二次會議地點。
天剛蒙蒙亮,李梯雲就帶著李雲龍往山裡趕,兩人都換了當地農民的粗布褂子,褲腳卷到膝蓋,沾著一路的泥點。
“這徐子清同誌是個細心人,上次穿石廟的會沒讓你參加,是怕你剛到商南,臉生惹眼,”李梯雲壓低聲音,手指撥開擋路的荊棘,“這次叫你過來,是要把起義的核心擔子交到你肩上,你可得多聽多記,咱們跟老徐、維炯他們得擰成一股繩。”
李雲龍點點頭,攥緊了藏在衣襟裡的短槍——這幾天他跟著農會乾部跑了南溪、吳家店,見了不少等著盼著起義的農友,心裡早就憋著一股勁。
轉過一道彎,川石廟的灰瓦簷角終於露出來,門口站著個穿青布長衫、戴舊氈帽的人,正是周維炯。
“雲龍老弟!”周維炯快步迎上來,手掌拍在李雲龍胳膊上,力道十足,“上次沒來得及細聊,這次咱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丁家埠的門道。”
李雲龍咧嘴一笑:“正有此意!你在民團裡摸得透,俺跟你搭夥,保管把楊晉階那夥人的槍給繳了!”
三人剛進廟,就見徐子清正對著牆上掛的地圖出神——那地圖比上次破廟裡的更詳細,用紅墨水標著丁家埠、南溪、吳家店的位置,還有幾條細細的線連著,是各路人馬的聯絡路線。
見他們進來,徐子清轉過身,臉上帶著幾分嚴肅,又透著股振奮:“人都到齊了,咱們開門見山。上次穿石廟的會定了大方向,這次叫上雲龍同誌,就是要把具體的擔子分下去,誰都不能含糊。”
廟中央擺著塊青石桌,上麵放著幾個粗瓷碗,碗裡是涼透的山泉水。
20來個黨團員骨乾圍著桌子坐,有農會的老周,有赤衛隊的隊長,每個人臉上都繃得緊緊的,卻又亮著眼——他們都知道,這次會議定了,立夏節那天,就是跟地主民團拚命的時候。
徐子清先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上次咱們說,立夏節是個好時機,但光有時機不夠,得有人敢衝、有人能守。這次請雲龍同誌來,是因為他帶過紅軍,打過硬仗,丁家埠那邊裡應外合,得有個懂戰術的人跟維炯配合;梯雲同誌熟悉南溪、吳家店的農友,八個地區的暴動,你得牽頭盯著,不能出岔子。”
李梯雲立刻接話:“老徐放心!南溪的農會我都跑遍了,每家每戶都跟俺拍了胸脯,隻要一聲令下,男人們拿鋤頭、女人們送乾糧,保證不讓一個民團的人跑掉!”
李雲龍也往前湊了湊:“俺跟維炯同誌合計過,丁家埠民團的崗哨換班時間、武器庫的鎖,他都摸清楚了,到時候俺帶赤衛隊在外麵堵著,他在裡麵動手,保管把槍全拿過來!”
周維炯跟著點頭,從懷裡掏出張疊得整齊的紙,攤在青石桌上:“這是俺畫的丁家埠火神廟布局圖,正門兩個崗哨,後院有個小角門,是民團晚上換班的通道,俺已經跟裡麵的進步團丁說好,立夏節那天,他們會故意把角門的插銷鬆開。武器庫在火神廟的東廂房,鑰匙在楊晉階的貼身護衛手裡,那天他肯定會喝酒,俺有把握把鑰匙拿過來。”
徐子清看著幾人,又掃過在座的骨乾,手指在地圖上敲了敲:“好!有你們這股勁頭,起義就成了一半。但咱們不能大意,現在離立夏節隻有不到十天,每天都得跟時間賽跑。今天散了會,維炯你立刻回丁家埠,彆露了破綻;梯雲你帶著農會乾部,再去各村走一趟,把赤衛隊的人數再核對一遍,誰拿鋤頭、誰拿大刀,都得記清楚;雲龍你跟我留一下,咱們再把各路隊伍的聯絡信號定下來——萬一哪個地方出了意外,得有辦法及時支援。”
“雲龍,你剛從鄂豫邊過來,可能還不知道,現在g民黨那邊亂得很,”徐子清端起碗,卻沒喝,眼神落在廟外的山林裡,“蔣介石這幾個月一直在忙著拉攏軍閥,想把中原的地盤攥在手裡,豫南、鄂東的g民黨主力都被調去應付其他軍閥了,留在商南的,全是些散兵遊勇和民團,根本成不了氣候。”
李雲龍皺了皺眉,放下碗:“俺在路上也聽說了,嶽維峻的部隊在豫南沒待穩,上個月還跟當地的軍閥鬨了矛盾,抽不出兵力來管商南的事。但吳佩孚的殘部還在商城縣城,有三百多人,還有重機槍,要是他們過來增援,咱們咋辦?”
“你問到點子上了,但這股殘部咱們不用怕,”徐子清笑了笑,語氣篤定,“他們雖說有重機槍,可都是些沒了主心骨的兵,當官的隻顧著搶糧搶錢,士兵們早就沒了鬥誌。上次他們去南溪‘清剿’,被農會的赤衛隊用石頭砸跑了,連重機槍都沒敢架起來。再說,立夏節那天,他們肯定會在縣城裡擺宴,不會想到咱們會動手,等他們反應過來,咱們的暴動早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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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清頓了頓,又接著說:“至於民團,就更不用提了。丁家埠的楊晉階手下那四十多人,一半是雇來的流民,平時隻知道欺負老百姓,連槍都沒摸熟;其他地方的民團更差,有的連步槍都沒有,全靠大刀長矛撐場麵。咱們赤衛隊的農友,雖說武器不行,但都是被逼得沒活路的人,打起仗來比民團凶十倍。”
李雲龍聽著,心裡的石頭落了一半,又追問:“那咱們這邊的力量,到底有多成熟?農會和民團裡的同誌,夠不夠用?”
提到這個,徐子清的語氣亮了起來,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翻開念道:“農會這邊,南溪、吳家店、斑竹園這八個地區,咱們已經發展了兩千多農友入會,其中能拿武器參加暴動的,有一千兩百多人——這些人裡,有以前跟過紅軍打遊擊的,有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的,個個都憋著勁要跟地主民團算賬。就說吳家店的老周,上次跟你見過的,他兒子去年被楊晉階的人打死了,這次主動要求帶赤衛隊衝在最前麵,說要給兒子報仇。”
“還有民團裡的同誌,維炯在丁家埠發展的那十幾個進步團丁,都是窮苦出身,早就恨透了楊晉階。其中有個叫陳守誌的,是民團的班長,手裡管著五個人,上次維炯跟他說要起義,他當場就把槍拍在桌上,說‘隻要能讓老百姓過好日子,俺這條命算啥’。現在這十幾個同誌,已經摸清了民團的布防、武器庫的位置,甚至連楊晉階每天什麼時候喝酒、什麼時候睡覺,都記下來了。”
徐子清合上本子,看著李雲龍:“你再想想,立夏節是當地的大節,按習俗,地主會請民團的人吃飯,民團的人也會互相宴請,到時候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警惕性最低。去年立夏節,丁家埠的民團喝到半夜,連崗哨都沒人管,咱們要是那天動手,簡直是事半功倍。”
李雲龍聽得眼睛發亮,猛地一拍桌子:“這麼說,咱們這是占了天時、地利、人和啊!g民黨主力不在,是天時;商南山多路險,民團跑都跑不掉,是地利;農友們和民團裡的同誌都準備好了,是人和!這起義要是不成,俺都不信!”
徐子清也跟著點頭,語氣卻又沉了些:“但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八個地區同步暴動,最怕的就是哪個地方走漏了消息,或者動作慢了,被敵人各個擊破。所以接下來幾天,咱們得把每個環節都盯緊了,農會的動員不能停,民團裡的同誌要穩住,聯絡信號要記牢——隻有這樣,才能保證立夏節那天,一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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