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竹園文昌宮前的表彰大會散去時,夕陽把廣場上的紅旗染得更紅,李雲龍揣著剛領到的“模範戰士”獎狀,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手裡的漢陽造沉甸甸的,可心裡頭像堵了團濕棉花,悶得發慌——從立夏節暴動到紅32師成立,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李雲龍攥著獎狀往鎮東頭走,路上遇見幾個赤衛隊員在收拾會場,見了他都笑著喊“李團長”,他卻隻勉強應了兩聲。
走到李梯雲住處的祠堂外,李雲龍猶豫了片刻,還是抬腳邁了進去。
李梯雲正趴在桌上寫蘇維埃zheng府的布告,見他進來,抬頭笑問:“雲龍,剛受了表彰,怎麼還耷拉著腦袋?”
李雲龍走到桌前,把獎狀往旁邊一放,撓了撓頭:“堂哥,我有個事兒想問你。”
李雲龍拉過條長凳坐下,聲音壓得低了些,“你還記得不?我是四月底來商南的,當時跟我一起過來的,還有俺們紅31師的吳光浩師長。那會兒特委說,他要過來領導商南起義,我走在前麵探路,他帶著十幾個戰士跟在後麵,說五月初就到。可現在起義都成了,紅32師也建了,怎麼從沒見過吳師長的影子?”
李梯雲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眼神暗了暗,卻沒直接回答,隻是把桌上的墨汁往勻了調:“你先彆急,這事兒……等有機會再說。”
“咋能不急啊!”李雲龍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也拔高了些,“吳師長可是紅31師的領頭人,黃麻起義的時候帶著弟兄們打了多少硬仗!當初我跟他辭行的時候,他還拍著我肩膀說,到了商南好好乾,等他來了咱們一起打土豪。現在咱們隊伍都建起來了,他咋能不見蹤影?是不是路上出啥事兒了?”
李梯雲放下筆,抬頭看著他,臉上沒了往日的笑容,卻還是沒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李雲龍見堂哥這副模樣,心裡的疑惑更重了,又追問了幾句,可李梯雲要麼轉移話題,要麼乾脆沉默。
李雲龍知道堂哥肯定知道內情,可就是不肯說,急得他在屋裡轉了好幾圈,最後咬了咬牙:“堂哥你不肯說,我去找周師長問!吳師長的事兒,我必須弄明白!”
說完,李雲龍抓起桌上的漢陽造,轉身就往周維炯的住處跑。
周維炯的住處就在文昌宮旁邊的一間民房裡,門口站著兩個哨兵,見是李雲龍來了,都笑著讓開了路。
李雲龍剛進屋,就見周維炯正趴在桌上看地圖,上麵用紅筆標著商南各個據點的位置,旁邊還放著一把剛擦好的手槍。
“周師長!”李雲龍一進門就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急勁兒。
周維炯抬頭見是他,放下手裡的放大鏡:“雲龍?剛表彰完不歇會兒,跑我這兒來乾啥?”
“周師長,我問您個事兒!”李雲龍走到桌前,雙手撐著桌子,眼神裡滿是急切,“紅31師的吳光浩師長呢?我四月底來商南的時候,跟他一起出發的,他說五月初來領導起義,可現在都五月九號了,怎麼從沒見過他?是不是路上出啥狀況了?”
周維炯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他沉默了片刻,起身把房門關上,又拉過一條凳子讓李雲龍坐下,才緩緩開口:“你既然問了,這事兒也該告訴你了。其實……吳光浩同誌,在來商南的路上,遇到了反動民團的伏擊。”
“啥?伏擊?”李雲龍猛地站起來,眼睛瞪得溜圓,“那吳師長沒事吧?弟兄們呢?有沒有衝出來?”
周維炯歎了口氣,聲音低沉下來:“今年五月初,鄂東北特委派吳光浩同誌來商城領導武裝起義,他帶著13名戰士,化裝成小商販,想悄悄穿過羅田縣滕家堡,再往商南來。可走到滕家堡北洗兒嶺的時候,出了岔子——有個戰士身上揣的手槍沒藏好,露了個槍頭出來,被路邊飯店的老板看見了。那老板是個怕死的軟骨頭,轉頭就跑去給駐地的民團報了信。”
“狗娘養的!”李雲龍狠狠罵了一句,拳頭攥得咯咯響,“那民團的人呢?他們咋敢動吳師長的隊伍!”
“民團副團總金淑輝,是個雙手沾血的惡霸,平時就跟咱們紅軍對著乾。”周維炯的聲音更沉了,“他聽說有紅軍過來,立馬帶了兩百多個團丁,抄小路追上了吳光浩同誌一行,在脫甲嶺的鬥笠岩把他們包圍了。那地方地勢險要,兩邊都是懸崖,隻有一條窄路能過,團丁們架起機槍就朝裡麵掃射。”
李雲龍聽得心都揪緊了,追問:“那吳師長咋應對的?弟兄們有沒有反擊?”
“吳光浩同誌臨危不亂,立馬讓戰士們找掩護,還把13個人分成兩組,一組負責反擊,一組找機會突圍。”周維炯回憶著當時接到的消息,眼神裡滿是敬佩,“可團丁人多槍多,火力太猛,咱們的戰士雖然打得英勇,可還是寡不敵眾。吳光浩同誌見突圍困難,就說‘我來吸引敵人火力,你們趁機衝出去’,說完就端著槍朝團丁衝了過去,故意把敵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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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樣的!”李雲龍忍不住喊了一聲,眼睛裡卻泛起了紅血絲。
“可就在他掩護戰友突圍的時候,一顆子彈打在了他的腿上,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周維炯的聲音有些沙啞,“團丁們見他倒下,立馬圍了上去,把他俘虜了。那13個戰士裡,隻有3個趁亂衝了出來,其餘的……都犧牲了。”
“被俘了?”李雲龍一下子愣住了,隨即火氣就上來了,猛地一拍桌子:“一個紅軍師長,咋能被俘!那金淑輝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周師長,咱們現在就帶隊伍去羅田縣,把吳師長救出來!三百多個戰鬥人員,還收拾不了那兩百多個團丁?”
李雲龍越說越激動,伸手就去摸腰裡的槍:“我現在就去叫團裡的弟兄,咱們連夜出發!吳師長不能落在民團手裡,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咋對得起紅31師的弟兄,咋對得起特委的信任!”
周維炯見李雲龍急得要衝出去,連忙伸手拉住他:“雲龍,你冷靜點!彆衝動!”
“冷靜?咋冷靜!”李雲龍甩開他的手,眼睛通紅,聲音也帶著哭腔,“那是吳光浩師長啊!紅31師的魂!他要是沒了,紅31師的弟兄們該多難受!咱們現在有隊伍了,有槍了,憑啥不去救他?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被民團欺負?”
“不是咱們不救,是……來不及了。”周維炯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李雲龍的心上。
李雲龍一下子僵住了,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隻剩下不敢置信:“來不及了?啥意思?周師長,你把話說清楚!是不是吳師長他……”
周維炯彆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悲痛:“衝出去的3個戰士,拚死趕到鄂東北特委報了信,等特委想組織隊伍去營救的時候,已經晚了。金淑輝把吳光浩同誌俘虜後,當天晚上就開始審訊,逼他說出紅軍的部署,說出特委的位置。可吳光浩同誌是硬骨頭,不管金淑輝用啥刑,鞭子抽、烙鐵燙,他都咬緊牙關不鬆口,還罵金淑輝是地主的狗腿子,是百姓的仇人。”
“好!罵得好!”李雲龍攥著拳頭,指甲都快嵌進肉裡,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金淑輝見審不出啥來,又怕夜長夢多,就把吳光浩同誌拉到脫甲嶺的山坳裡……殺害了。”周維炯說到這兒,聲音哽咽了,“吳光浩同誌犧牲的時候,才23歲啊!他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多仗要打,還有那麼多百姓等著他帶領著翻身……”
“23歲……”李雲龍喃喃地重複著這個數字,腦子裡一下子想起了當初跟吳光浩相處的畫麵:在紅31師的時候,吳光浩手把手教他打槍,一起黃麻起義,說等革命成功了,要讓天下的窮苦人都能吃飽飯、穿暖衣。可現在,那個笑著拍他肩膀的師長,那個帶領紅軍打勝仗的英雄,卻永遠留在了脫甲嶺的山坳裡。
李雲龍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扶住了旁邊的桌子才站穩。
桌上的地圖被李雲龍碰得歪了歪,紅筆標的據點像是在流血。
李雲龍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剛接過表彰的獎狀,剛握過嶄新的步槍,可現在卻連握緊的力氣都沒有。
“咋能就這麼沒了呢……”李雲龍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淚一滴接一滴砸下來,“吳師長那麼能打,那麼厲害,咋就……就被金淑輝那個狗東西害了呢!我要是當時跟他一起走,要是我能掩護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周維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裡滿是沉痛:“雲龍,這不怪你。吳光浩同誌是為了革命犧牲的,是為了咱們商南的百姓犧牲的。他雖然走了,但他的骨氣,他的精神,會跟著咱們的隊伍一直走下去。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練兵,好好打仗,把金淑輝那樣的惡霸都消滅掉,把土豪劣紳都打倒,完成吳光浩同誌沒完成的事!”
李雲龍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卻用力點了點頭:“對!周師長,您說得對!我要替吳師長報仇!我要把金淑輝那個狗娘養的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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