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下。”
楊汝成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靜和力量,瞬間壓下了木楞房裡所有人的激動和狂熱。
眾人,包括剛剛還在慷慨陳詞的趙家老三,都下意識地,重新坐回了火塘邊。他們看著楊汝成,眼神裡,充滿了期盼、信任,以及一絲深深的,對未知危險的憂慮。
“隊長,您……您真的決定了?”老村長張大爺,將煙袋鍋在手心磕了磕,聲音,有些乾澀,“那可是……龍潭虎穴啊。咱們……咱們不能就這麼一頭撞上去。”
“是啊,隊長。”木匠李順,也皺著眉頭,接過了話茬,“剛才,是俺們都昏了頭了。您聽俺一句勸,這事,風險太大了。虎子剛才也說了,那廟的四個角,都有哨塔,上麵還有機關槍!咱們連廟牆都摸不著,就得被人家打成篩子!”
“他說得沒錯。”另一個新加入的、名叫“陳皮”的年輕人,也壯著膽子說道,“我……我以前跟著我爹,去那山神廟送過香油。那廟,是建在一塊大青石上的,三麵都是緩坡,根本沒地方躲。隻有一條石板路,能上去。咱們要是從正麵攻,那就是給人家當活靶子打啊!”
眾人的議論,像一盆盆冷水,將剛才那股“把軍火庫端了”的豪情,澆得七七八八。
是啊,那可不是普通的農家院子,而是日本人重兵把守的軍火要地。
“你們說的,都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楊汝成並沒有反駁。他緩緩地,蹲下身,將那張簡陋的獸皮地圖,在地上,鋪得更平整了一些。
“正麵進攻,是送死。這一點,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他抬起頭,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所以,我們,根本就不從正麵進去。”
“不從正麵?”眾人,都愣住了。
“虎子,”楊汝成看向那個還有些緊張的半大孩子,“你過來。”
“唉!在!楊隊長!”虎子連忙上前。
“你,把你記憶裡,山神廟周圍的地形,都給我,在這張圖上,畫出來。”楊汝成將一根燒黑了的木炭,遞給了他,“哪裡有樹林,哪裡有溝,哪裡有石頭,越詳細越好。不要怕畫錯。”
“好……好嘞!”
虎子接過木炭,趴在地上,開始根據自己的記憶,在那張簡陋的地圖上,塗塗抹抹,修修改改。
很快,一副比之前,要詳細得多的“山神廟”周邊地形圖,就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很好。”楊汝成看著那副新地圖,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山神廟的北側。那裡,被虎子畫上了一大片代表著懸崖的波浪線。
“這裡,”他看著眾人,問道,“是什麼地方?”
“是‘鷹愁澗’!”虎子立刻回答道,“那裡是斷崖,高得很,下麵就是亂石灘。彆說人了,就是猴子,都爬不上去!所以,日本人,根本就沒在那邊設防!”
“他們沒設防,不代表,我們上不去。”楊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屬於獵人的弧度。
他看向李順:“李順哥,我問你,如果,我能給你弄來足夠長的、結實的繩子,你,有沒有辦法,帶著人,從這懸崖頂上,悄無聲息地,滑到廟的後牆根底下?”
“從……從懸崖上滑下去?”李順,愣住了。
這個想法,太大膽,也太瘋狂了。
他盯著地圖,腦子裡,開始飛快地盤算起來。
“這……這……要是繩子夠結實,人也夠膽大……倒……倒也不是不行。”他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年輕的時候,跟著我爹去采過燕窩,乾過這事。就是……這風險,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是個粉身碎骨啊。”
“我們乾的事,哪一件,不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楊汝成反問道,“我隻要你一句話,技術上,行不行?”
“……行!”李順咬了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楊汝成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那我們的第一步,就定了。”他用木炭,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從“鷹愁澗”頂端,直插山神廟後牆的、紅色的箭頭。
“潛入!”
“我們,就要像一群從天而降的蠍子,在日本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他們,狠狠地蜇一下!”
“可是……隊長,”王家二小子,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就算我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他後牆根底下。那……那牆呢?我聽虎子說,那廟牆,都是青磚壘的,高得很,也厚得很。我們……我們總不能,把牆給挖開吧?”
“挖,是肯定來不及的。”楊汝成搖了搖頭,“所以,我們需要,一聲‘敲門磚’。”
他將那顆黑乎乎的手榴彈,拿了出來,放在了地圖上。
“這就是我們的‘敲門磚’。”
“用……用這個,把牆給炸開?”趙家老三的眼睛,亮了。
“沒錯。”楊汝成點了點頭,“但是,光靠我們自己炸,動靜太大,不等我們衝進去,四麵八方的鬼子,就都圍過來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那怎麼辦?”
“所以,我們還需要,另一場更響亮的‘煙火’,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