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最鋒利的剃刀,將籠罩在“一線天”山穀上空的最後一縷晨霧,刮得乾乾淨淨。
訓練場上,那麵繡著黃色五角星的紅旗,在凜冽的寒風中,如同燃燒的火焰,獵獵作響。
楊汝成,正式成為了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軍的一名指揮員。他那支由二十名精兵組成的“狼牙”特彆行動隊,也在這場簡單而又莊嚴的入伍儀式上,宣告成立。
但是,一個新的隊伍,尤其是由一個“外來戶”領導的、充滿了神秘色彩的精銳隊伍的誕生,必然會伴隨著質疑和挑戰。
“都聽明白了嗎?!從今天起,你們二十個人,就不再隸屬於原來的連隊了!”軍長趙尚誌那如同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在隊伍前響起,“你們,將直接聽命於你們的新隊長——楊汝成同誌!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
他用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二十個,他親自從全軍挑選出來的、兵王中的兵王。
“那就是,像一把最鋒利的、淬了毒的尖刀,給我悄無聲息地,插進敵人的心臟!去完成那些,常規部隊,無法完成的任務!”
“你們,是‘狼牙’!是咬碎敵人喉嚨的,狼牙!”
“是!”二十名戰士,齊聲嘶吼,聲震四野。
“很好。”趙尚誌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轉過身,拍了拍楊汝成的肩膀,“楊隊長,你的兵,現在,就交給你了。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一支,能讓我,也讓所有小鬼子,都眼前一亮的,真正的‘狼牙’!”
說完,他便和趙政委一起,轉身,走下了訓練場,將這個充滿了挑戰和機遇的舞台,完全地,留給了楊汝成,和他那二十個,眼神各異的“新兵”。
楊汝成緩緩地,走到了隊伍的前麵。
他沒有說任何慷慨激昂的開場白,也沒有試圖,去跟這些陌生的、桀驁不馴的戰士們,套近乎。
他隻是,用那雙如同古井般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一個一個地,從他們的臉上,緩緩掃過。
他看到了好奇,看到了審視,看到了不服,甚至,還在幾個老兵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隱藏得極深的,輕蔑。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心裡都不服氣。”
良久,楊汝成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卻又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你們,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是第三軍的精英。而我,”他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是一個,剛入伍不到三天,連左右都分不清的,新兵蛋子。”
“憑什麼,讓我,來當你們的隊長?”
這番話,說得,極其的直接,也極其的誅心。
隊伍裡,一陣輕微的騷動。雖然沒有人敢公開反駁,但那一道道質疑的目光,卻像針一樣,紮了過來。
“報告!”
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壯漢,猛地,從隊列裡,站了出來!他對著楊汝成,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如同兩塊鐵板在摩擦。
“原一營二連一排排長,黑鐵塔,請求發言!”
“說。”楊汝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報告楊隊長!”黑鐵塔挺直了腰杆,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楊汝成,“我們,不是不服您!”
“您一個人,就把楓樹鎮攪得天翻地覆,還把山田那個老鬼子的軍火庫給點了!這事,彆說是在咱們第三軍,就是在整個東北,那也是響當當的英雄好漢!我們,打心眼裡,佩服您!”
“但是,”他的話鋒,猛地一轉,“佩服,是一回事。當隊長,是另一回事!”
“我們,是兵!是正兒八經的,抗聯的兵!我們,學的是衝鋒,是陷陣,是拚刺刀,是扔手榴彈!”
“而您,”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是個獵人。”
“獵人,有獵人的打法。我們,有我們兵的規矩。”
“您讓我們,跟著您,去山裡鑽,去設陷阱,去像個賊一樣,打冷槍,我們,也能乾!”
“可是,真要是到了戰場上,到了兩軍對壘、真刀真槍拚命的時候,您,一個獵人,真的,能指揮得動我們這二十個,隻會往前衝的,兵嗎?!”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的尖銳,也極其的現實。
這,代表了在場,絕大多數老兵的心聲。
“黑鐵塔說的對!”
“我們是兵,不是獵戶!”
隊伍裡,響起了幾聲壓抑的、卻又清晰的附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楊汝成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楊汝成,沒有生氣。
他甚至,還笑了。
“你叫,黑鐵塔?”他看著眼前這個,充滿了野性和力量的壯漢,緩緩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