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清脆的、充滿了無儘怒火的瓷器碎裂聲,在撫鬆縣城,那間戒備森嚴的日軍守備司令部的辦公室裡,轟然炸響!
一個,產自景德鎮的,前朝官窯的青花瓷瓶,被山田信雄,狠狠地,砸在了那冰冷的、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間,就變成了一地,無法挽回的碎片。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山田信雄,這個,在半個月前,還意氣風發,以為自己,即將要將整個南滿地區的抗日武裝,都一網打儘的關東軍大佐,此刻,卻像一頭,被拔了牙的、困在籠子裡的瘋狗,在他的辦公室裡,歇斯底裡地咆哮著。
他的頭發,散亂不堪。他那身,本該是筆挺整潔的軍裝,也布滿了,無法熨平的褶皺。他那雙,本該是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此刻,卻布滿了,如同蛛網般的血絲,和,深深的,無法掩飾的,恐懼。
在他的麵前,十幾個,同樣是,噤若寒蟬的日偽軍官,一個個,都垂著腦袋,像一群,等待著審判的死囚,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都啞巴了嗎?!”山田猛地,轉過身,他那雙,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眼前這群,他眼中,早已是一無是處的“飯桶”!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指著桌上那,一封封,用鮮血和死亡寫就的,緊急戰報,嘶聲力竭地咆哮著!
“‘望風坡’!三百多名帝國勇士,一個加強中隊,連同,最精銳的炮兵小組,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沒了!連個,回來報信的,都沒有!”
“運糧隊!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們,派出去的七支運糧隊,七支!被劫了五支!近百名帝國勇士,和,偽滿的皇協軍,人頭,都被人,掛在了樹上!”
“派出所!電話線!甚至,就連他娘的,一個,給皇軍運送馬糞的馬車夫,都能在半路上,被人,抹了脖子!”
“你們,誰能告訴我?!那個‘楊瘋子’,他,到底是誰?!是神嗎?!他,會飛天遁地嗎?!他,有三頭六臂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上千人的‘鐵壁清野’,不但,沒能把他,剿滅!反而,讓他,像一攤,被潑在地上的狗屎,越踩,越多!越踩,越臭!!”
“哈……哈伊……”一個,掛著少佐軍銜的,同樣是,臉色慘白的日本軍官,壯著膽子,上前一步,“大……大佐閣下……卑……卑職以為……這個‘楊瘋子’,他……他……”
“他什麼?!”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少佐,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是,在煽動,那些,愚蠢的,支那賤民!在,跟我們,打一場,‘人民的戰爭’!”
“‘人民戰爭’?”山田,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陣,更加瘋狂,也更加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人民戰爭’?就憑那些,連槍都端不穩,見到我們皇軍,就嚇得,屁滾尿流的,支那豬?!”
“小野君!你,是在跟我,講笑話嗎?!”
“閣下!”那個,被稱為“小野”的少佐,猛地,抬起頭,那雙,同樣是充滿了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的,不甘的火焰!
“卑職,沒有開玩笑!”他,指著那副,巨大的軍事地圖,“您看!‘楊瘋子’的每一次行動,都像是,未卜先知一樣!他,總能,在我們,最意想不到的時間,出現在,我們,最薄弱的地方!給我們,致命一擊!”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無數雙,支那人的眼睛,在替他,盯著我們!有無數張,支那人的嘴,在替他,傳遞著情報!”
“這片林子,已經不再是,我們,說了算了!”
“而是,變成了,他的,天下!”
“我們,在這片林子裡,就是一群,睜眼瞎!一群,聾子!”
一番話,如同一盆冰水,狠狠地,澆在了山田那,早已被憤怒和恥辱,衝昏了的頭腦上!
他,緩緩地,停止了那,瘋狂的大笑。
他,緩緩地,轉過身,重新,走回了那副,巨大的地圖前。
他看著那,被他,用紅色的鉛筆,畫得,密密麻麻的封鎖線。又看了看,那,同樣是用紅色的叉,標記出來的,一個又一個,被拔掉的據點,和,被屠殺的,皇軍勇士。
他那張,本已猙獰的臉,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