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這灰……還是熱的!”
當王鐵柱那如同發現了新大陸般、充滿了不敢相信和極致狂喜的嘶吼聲,在這片死一般沉寂的雪林裡響起時,所有幸存下來的“狼牙”隊員,都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地劈中了天靈蓋!
他們,猛地,從那,早已被饑餓和嚴寒,折磨得,麻木不堪的絕望中,驚醒了過來!
“什麼?!”
“熱的?!”
“鐵塔哥!你……你沒糊塗吧?!”
虎子,這個隊伍裡年紀最小,性子也最直的年輕人,第一個,就從那,冰冷的雪地裡,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他,一把,就將那,同樣是,激動得,渾身顫抖的王鐵柱,推到了一旁!
他,將自己那,同樣是,早已被凍得,沒有知覺的、粗糙的大手,深深地,插進了那堆,看似早已熄滅了的,黑色的灰燼裡!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真實的,溫暖,瞬間,就從他的掌心,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錯覺!
那,是,人間的,煙火!
是,希望的,溫度!
“熱的……是真的!是真的!!”他,像個孩子般,激動得,又蹦又跳,那雙,本已黯淡無光的眼睛裡,第一次,噙滿了,滾燙的,充滿了希望的淚水!
“我們……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他們了!!”
“太好了!!”
“老天爺,開眼了啊!!”
壓抑了許久的歡呼聲,在小小的山坳裡,轟然炸響!
十幾個,同樣是,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漢子,如同,一群,在沙漠裡,瀕死的旅人,終於,看到了一片,救命的綠洲!他們,相擁在了一起,又哭又笑,將那,積壓了許久的,恐懼,絕望,和,悲愴,都徹徹底底地,宣泄了出來!
隻有,兩個人,沒有動。
楊汝成,依舊是,像一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岩石,死死地趴在那,同樣是,冰冷的狙擊陣地裡,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
而孫大海,則像一個,最忠誠的,老農,抱著那杆,同樣是,冰冷的老套筒,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山坳口的陰影裡,為這群,早已,被狂喜,衝昏了頭腦的“狼崽子”們,守著,那,唯一通往外界的,大門。
“都他娘的,彆嚎了!”
良久,楊汝成冰冷的聲音,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間,就澆熄了現場所有人的狂熱。
“想把小鬼子,都招來嗎?!”
“……”
整個,山坳,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隊長……”王鐵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俺們……俺們這不是,太……太激動了嘛。”
“激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楊汝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隻會,讓你們,死得更快。”
他,緩緩地,從那,同樣是,冰冷的雪地裡,站起了身。
他,走到那堆,還散發著餘溫的灰燼前,緩緩地,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從灰燼裡,撚起了一點,黑色的粉末,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是,鬆木。”他的聲音,沙啞,卻又充滿了,絕對的自信,“而且,是,咱們這片林子裡,最常見的,紅鬆。”
他又,指了指灰燼旁,那幾個,同樣是被積雪半掩蓋的、深淺不一的腳印。
“腳印,有三十多個。深淺不一,有男有女,還有孩子。”
“從他們,行進的方向來看,”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層層疊疊的雪幕,望向了那,充滿了未知與希望的,北方,“他們,走的,也是,‘冰河’。”
“而且,”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離開這裡,絕對,不超過,兩個時辰!”
“那……那還等什麼?!”虎子,急了,“隊長!咱們,快追啊!說不定,天黑之前,就能追上他們了!”
“追?”楊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了嘲諷的弧度,“你,拿什麼追?”
“我們,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我們,也已經,快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了。”
“你覺得,就憑我們現在這副,連站都快站不穩的熊樣,能追得上,他們嗎?”
“我……”虎子,被噎得,啞口無言。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趙小山,也皺起了眉頭。
“很簡單。”楊汝成的聲音,不容置疑,“吃飯。”
“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