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願不願意,跟我,”
“乾他娘的?!”
當楊汝成那如同驚雷般,充滿了無儘悲愴、滔天怒火,卻又蘊含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同胞”和“希望”的渴求的嘶吼,在這片,早已被鮮血和黎明前的寒風,浸透了的修羅場上轟然炸響時——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上千名,本已因為對食物的原始渴望,和,對人性那,早已被磨滅了的信任,而陷入了麻木、猜疑和恐懼的勞工們,都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地劈中了天靈蓋!
他們,都呆住了。
他們,隻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在他們看來,如同神魔般的男人。
看著他那,同樣是,沾滿了血汙和硝煙的臉上,那,兩行,同樣是,滾燙的,充滿了,他們,所能理解的,最深沉的痛苦的,英雄淚。
“……”
死寂。
死一般的沉寂。
隻有,那,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呼嘯。
和,那,上千顆,早已被這,該死的世道,折磨得,麻木不堪的心臟,在這一刻,不受控製地,“咚咚咚”地,瘋狂擂動的聲音!
“他……他剛才……說什麼?”
“他……他把他爹娘,老婆孩子,都……”
“他……他跟俺們……一樣?”
壓抑的、充滿了不敢相信和極致震撼的竊竊私語,如同,地底下,即將要噴發的地火,在人群中,飛快地,蔓延。
那個,本是,充滿了悍勇之氣,敢,第一個,站出來,跟王二叫板的勞工領袖——黑子,此刻,也同樣是,呆住了。
他,看著那個,被楊汝成,硬生生地,塞進了自己懷裡的,那杆,冰冷的,散發著駭人殺氣的狙擊步槍。
他又看了看,那個,同樣是,將自己,最脆弱,也最真實的一麵,赤裸裸地,展現在了他們這群,素不相識的“囚犯”麵前的男人。
他,那顆,同樣是,早已被仇恨和絕望,填滿了的心,在這一刻,被,狠狠地,觸動了。
“撲通!”
他,這個,在麵對日本監工的屠刀時,都未曾有過絲毫退縮的鐵血漢子,在這一刻,卻猛地,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了那片,同樣是,冰冷的,充滿了罪惡的土地上!
他,沒有說話。
他隻是,對著眼前這個,同樣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男人,用他那,同樣是,布滿了老繭和傷痕的額頭,狠狠地,磕了下去!
一下!
兩下!
三下!
“楊……楊英雄!!”
當他,再一次,抬起頭時,那張,本是,充滿了野性和不屈的臉上,早已是,老淚縱橫!
“俺……俺黑子,這輩子,沒服過人!”
“沒服過,俺爹!沒服過,關老爺!更他娘的,沒服過,那幫,拿著槍,就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的,狗娘養的日本兵!”
“今天!”他,用那隻,同樣是,沾滿了血汙的大手,狠狠地,捶打著自己那,如同鐵板般的胸膛,聲音,沙啞,卻又,充滿了,一種,足以讓天地都為之變色的,決絕!
“俺,服了!”
“俺,服您!!”
“從今往後!”他,猛地,站起身,從楊汝成的手中,接過了那杆,沉重的,代表著“信任”和“希望”的狙擊步槍,將它,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俺,這條命!”
“俺們,這,上千號兄弟的命!”
“就都,交給您了!!”
“轟——!!”
“都交給您了!!”
“楊英雄!!”
“楊隊長!!”
壓抑了許久的,被點燃了的希望,和,那,同樣是,早已是,積壓到了極限的,對侵略者的刻骨仇恨,在這一刻,如同,火山噴發一般,轟然爆發!
上千名,本是,麻木,絕望的勞工,在這一刻,都如同,一群,找到了頭狼的餓狼!他們,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那,震天的嘶吼,在“三道溝”據點那,同樣是被鮮血和火焰,徹底洗禮過的夜空下,久久回蕩!
“都……都起來!”
楊汝成,看著眼前這,如同,黑色潮水般,向他,俯首稱臣的,上千名,同樣是,不屈的靈魂。
他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也忍不住,紅了。
他,緩緩地,伸出手,將那個,同樣是,淚流滿麵的黑子,從那,冰冷的地上,扶了起來。
“我,楊汝成,說過。”
“我們,”
“是兄弟。”
“兄弟,不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