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被無儘的絕望和仇恨浸透了的幕布,死死地壓在了這片,剛剛才經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勝利,卻又,付出了,近乎於毀滅性代價的土地上。
“鐵血嶺”的指揮部裡,燈火通明。
氣氛,卻比,外麵那,零下幾十度的嚴寒,還要,凝重百倍。
“隊長!不行啊!”
一營長陳振山,這個,同樣是,隻剩下了一條胳膊的漢子,一把,就按住了那張,同樣是,充滿了殺機的地圖!他,那雙,同樣是,布滿了血絲的獨眼裡,充滿了,不敢相信和極致的焦急!
“您……您瘋了嗎?!您,才剛回來!傷,都還沒好利索!就……就要,再去,打撫鬆?!”
“我沒瘋。”楊汝成的聲音,如同,萬年玄冰。
“隊長!”王二,和,黑子,這兩個,同樣是,渾身散發著駭人殺氣的漢子,也齊刷刷地,單膝跪地!“俺們,跟您一起去!!”
“都給我,起來!”楊汝成的聲音,陡然提高!如同,驚雷!“你們,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
“‘鐵血嶺’,”他,指著腳下這片,他們,用,近千名勞工兄弟的鮮血和生命,才,剛剛打下來的,‘家’,“是我們,最後的根!這裡,要是,再沒了!那我們,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你們的任務,”他,指著那,同樣是,早已是,躍躍欲試的,上千名勞工新兵,“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給老子,練成,真正的,兵!!”
“可是,隊長……”王二,梗著脖子,還想再爭!
“這是命令!”
楊汝成,沒有再給他們,任何,反駁的機會。
他,緩緩地,轉過身,將那杆,冰冷的九七式狙擊步槍,重新,背回了身後。
他,又將那把,沾滿了王鐵柱鮮血和榮耀的,沉重的板斧,彆在了腰間。
最後,他,從桌子上,拿起了那顆,虎子,至死,都未能,扔出去的,冰冷的,手榴彈,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裡。
“陳營長。”
“在!”
“我走了之後,”他的聲音,沙啞,卻又,不容置疑,“‘鐵血嶺’,所有的事務,由你,和,政委趙小山),孫大海,王二,黑子,五人,共同商議決定。”
“你們,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我,隻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隊長,您說!”
“活下去。”
“……是!”
……
當天,深夜。
當,整個“鐵血嶺”,都陷入了一片,充滿了希望和疲憊的沉睡中時。
一道,同樣是,孤零零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他,用鮮血和生命,打下來的“家”。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一個人。
再一次,踏上了那條,充滿了未知與死亡的,複仇之路。
他的目標,隻有一個。
撫鬆縣城。
山田信雄。
……
歸途,不再是歸途。
而是,一條,充滿了殺戮和孤獨的,不歸路。
楊汝成,就像一頭,真正,回歸了山林的孤狼。
他,不再需要,顧忌任何人。
他,也不再需要,為任何人的生命,負責。
他,隻需要,用他,最熟悉,也最擅長的方式,去接近,他那,早已被他,刻在了骨子裡的,最終的,獵物。
三天三夜。
他,沒有合過一次眼。
他,也沒有,吃過,一口,熱乎的食物。
他,就像一架,不知疲倦的,冰冷的殺戮機器,悄無聲息地,穿行在,那,同樣是,被冰雪覆蓋的,茫茫林海之中。
餓了,他就,抓一把,冰冷的雪,塞進嘴裡。
渴了,他就,啃一口,那,同樣是,乾硬得,如同石塊般的,樹皮。
他,那雙,本是,充滿了智慧和冷靜的眼睛,此刻,卻隻剩下,一片,如同,荒原般的,死寂和空洞。
隻有,在,夜深人靜,他,獨自一人,蜷縮在,那,同樣是,冰冷刺骨的雪窩子裡,短暫地,合上眼時。
那,一張張,同樣是,年輕,熟悉,卻又,早已,被鮮血和火焰,徹底定格了的臉,才會,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
“隊長,‘龍脊山’,再見……”
“隊長,俺們,是不是,打贏了……”
“隊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