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楊汝成那如同萬年玄冰般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這間漆黑一片、充滿了腐朽和死亡氣息的地下倉庫裡緩緩響起。
“‘三道溝’,那個秘密軍火庫的具體位置,在哪裡?!”
那個本是山田信雄安插在城牆上,用來監視“楊瘋子”動向的偽警察——“牤皮”,隻覺得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凍結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在昏暗油燈下,如同從九幽地獄裡爬出來的殺神般的男人,又看了看那把還在滴著血的冰冷駁殼槍。他那根早已被恐懼繃到了極限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斷了!
“我……我說!!”他像一灘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爛泥,癱軟在堅硬的凍土之上,涕泗橫流,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又尖又細,“好漢饒命!英雄饒命啊!!”
“彆他娘的廢話!快說!”虎子早已殺紅了眼,他一腳就踹在了牤皮的心窩上,“再敢跟俺們隊長耍一個花樣!老子現在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是……是……”牤皮被踹得一口酸水差點沒吐出來,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三道溝’,就在撫鬆縣城的西邊!離這裡大概三十裡山路!”
“那裡原本是關東軍的一個秘密伐木場!後來因為‘黑龍橋’那邊出了事……山田大佐閣下才臨時下令,把那裡改建成了一個臨時的軍火庫!”
“那裡現在有多少人?!”楊汝成冷冷地問道。
“人……人不少!”牤皮哆哆嗦嗦地說道,“據我所知,光是日本人自己,就有一個整編的工兵中隊!至少一百多號人!他們吃住都在裡麵!”
“還有,”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還有一個營的偽滿皇協軍!至少三四百人!他們負責在外圍警戒,和押送那些被他們抓去當苦力的勞工!”
“一個中隊的鬼子,一個營的二鬼子……”趙小山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楊汝成的身邊。他那張本是充滿了狂喜的臉上,瞬間就布滿了凝重。
“隊長,這……這他娘的哪是軍火庫啊?這簡直就是個旅團指揮部啊!就憑咱們……”
“閉嘴。”楊汝成頭也不回,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依舊死死地鎖定著那個早已篩糠般顫抖的俘虜。
“那批德國來的‘新貨’,在哪裡?”
“在……在‘丙字庫’!”牤皮不敢有絲毫隱瞞,“那裡是整個據點最核心的地方!是一個半地下的鋼筋水泥碉堡!由山本少佐親自看管!他手底下還有一個專門的警衛小隊!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
“山本?”楊汝成的眉頭微微一皺。
“是!是!”牤皮連忙點頭,“他是山田大佐從奉天請來的爆炸專家!聽說就是他給‘三道溝’布下的所有防禦工事!那家夥心狠手辣,生性多疑!比……比山田大佐還難對付!”
“很好。”楊汝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緩緩地將那把冰冷的駁殼槍,從牤皮的腦門上移了開來。
“隊……隊長……”虎子看著眼前這堆積如山的德式衝鋒槍,和那數都數不清的彈藥箱,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裡充滿了不解和不甘,“咱們現在鳥槍換炮了!還怕他個鳥?!俺看,咱們現在就殺過去!把那個什麼狗屁的山本,連同他那個‘丙字庫’,都給一鍋端了!!”
“你拿什麼去端?”楊汝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憑我們這三個人,和一個早已嚇破了膽的孬種?”
“我……”虎子被噎得滿臉通紅。
“隊長,那……那您的意思是……”
“我們不打。”楊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了瘋狂的弧度,“我們,去給他們送一份‘大禮’。”
他緩緩地走到那堆積如山的木箱前,用那把冰冷的剝皮小刀,撬開了一個用德文標記著“危險”字樣的大箱子。
裡麵露出來的,不是槍,也不是子彈。
而是一排排黃色的、如同肥皂般、散發著一股奇異杏仁香味的東西。
“這……這是……”
“‘土豆’。”楊汝成的眼中閃過一絲駭人的精光,“是能把整個‘三道溝’,都送上天的‘土豆’。”
……
“都他娘的給老子綁緊了!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弄出一點動靜,驚動了外麵的‘閻王’!老子就先把他活活掐死在這裡!”
半個時辰後,在那條漆黑一片、充滿了腐朽氣息的盜洞裡。
楊汝成和虎子,正將一個個沉甸甸的、綁滿了炸藥的包裹,死死地捆在那個早已被嚇得不成人樣的偽警察——“牤皮”的身上!
“英……英雄饒命!好漢饒命啊!!”牤皮帶著哭腔哀嚎道,“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閉嘴!”虎子將一塊沾滿了機油和泥土的破布狠狠地塞進了他的嘴裡!“再敢多說一句廢話!老子現在就點了你!”
“虎子。”楊汝成的聲音不容置疑,“你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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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虎子猛地回頭!“隊長!不行!俺要跟您一起去!!”
“這是命令!”楊汝成的聲音如同鋼鐵!“你是我們唯一的退路!也是我們最後的火種!”
“你守在這裡!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半個時辰之內,必須把這條該死的盜洞,給我再往前挖通二十米!”
“我要讓它,通到一個連鬼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隊長……”
“沒有可是!”楊汝成將那冰冷的引爆器和一卷長長的導火索塞到了他的手裡,“我,和他,”他指了指那個被捆成了粽子的“人肉炸彈”,“去給他們送‘大禮’。”
“你,負責點火。”
……
“三道溝”後山,那片被當地人稱之為“鬼見愁”的懸崖峭壁上。
楊汝成和那個早已被他用刺刀頂住了後腰的“牤皮”,如同兩隻最狡猾的壁虎,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冰冷刺骨的雪窩子裡。
在他們的腳下,就是那座燈火通明,戒備森嚴,卻又充滿了罪惡和死亡氣息的日軍據點。
“說。”楊汝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哪座是二鬼子的兵營?”
“就……就是東邊那座最大的三層木樓……”牤皮哆哆嗦嗦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