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龍頭!!”
“俺,老彪!”
“服了!!”
獨眼彪那沙啞、狂熱且充滿了劫後餘生和絕對崇拜的咆哮,在“凍河灣”剛剛被鮮血與硝煙浸透的狹窄山穀裡久久回蕩。
懸崖頂上,楊汝成緩緩從冰冷的岩石後麵站起身。
他沒有回應獨眼彪的歡呼,隻是將那杆剛剛用一發子彈就定鼎乾坤的九七式狙擊步槍重新背回身後。然後,他對著身旁滿臉興奮狂熱的趙小山和那幾個“狼牙”兄弟,冷冷地下達了命令。
“打掃戰場。”
“一個彈殼都不準留下。”
“是!”
……
當楊汝成一行人如同凱旋的將軍,押送著那輛早已被打成篩子、車廂裡卻依舊裝滿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寶貝”的軍用卡車,浩浩蕩蕩地返回“黑風寨”時,整個本是充滿了悍匪氣息的山寨徹底沸騰了!
“回來了!回來了!”
“大當家的!他們回來了!!”
“我的天爺啊!快看!他們真的把小鬼子的‘鐵掃帚’給搶回來了!!”
“不光是‘鐵掃帚’!還有歪把子!還有那滿滿一車的彈藥!!”
“發財了!發財了!!”
留守在寨子裡的二三百個土匪,如同餓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在看到那堆積如山的戰利品時,一個個都紅了眼!他們“呼啦”一下就朝著那輛還在冒著黑煙的卡車湧了過去!
“都他娘的,給老子站住!!”
一聲如同平地驚雷般的暴喝轟然炸響!
獨眼彪,這個“黑風寨”的大當家,從那還在淌著水的戰利品堆裡一躍而出!他將那挺他做夢都想擁有的德式衝鋒槍,往冰冷的寨門前重重一頓!
“誰他娘的再敢往前一步!”他那隻僅存的獨眼裡迸射出駭人的、充滿了威嚴的殺意!“老子第一個就拿他試槍!”
“……”
整個本是充滿了狂喜和貪婪的寨門口,瞬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獨眼彪沒有理會手下那充滿了困惑和不解的目光。
他轉過身,將那杆還散發著誘人氣息的“鐵掃帚”,恭恭敬敬地捧到了麵無表情的楊汝成麵前。
“楊龍頭!”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那顆本是充滿了桀驁和不馴的頭顱,在這一刻深深地低了下去!
“俺,老彪,和俺這‘黑風寨’三百多號兄弟的命,都是您給的!”
“從今往後!”他的聲音沙啞,卻又充滿了一種足以讓天地都為之變色的決絕!“您,就是俺們唯一的,大當家!”
“請,大當家,入寨!!”
“請!大當家!入寨!!”
在他身後,那五十個同樣是死裡逃生、早已被楊汝成神一般的計謀和槍法給徹底折服了的土匪精銳,也齊刷刷地單膝跪地!
那震天的嘶吼,在山穀間久久回蕩!
……
“黑風寨”聚義廳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楊汝成當仁不讓地坐在了那張本屬於獨眼彪的虎皮交椅上。
他的左右兩邊,是神情肅穆、如同兩尊門神般的“狼牙”隊員——王二和孫大海。
而在他的下方,獨眼彪、劉文秀,以及幾十個“黑風寨”裡有頭有臉的小頭目們,則一個個都如同等待審判的囚犯,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都起來吧。”
良久,楊汝成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楊汝成,不是來搶你們飯碗的。”
“楊……楊龍頭……您……”獨眼彪有些不知所措。
“我還是那句話。”楊汝成的目光緩緩從在場每一個神情複雜的土匪臉上一一掃過,“我和你們是盟友。不是主子和奴才。”
“但是,”他的話鋒猛地一轉,“既然是盟友,那就要有盟友的樣子。”
“你們,”他指著獨眼彪和他手下那群衣衫襤褸、眼神中卻依舊充滿了悍匪氣息的“兄弟”,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還是土匪。”
“土匪,打不了日本人。”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土匪頭目們臉色都微微一變。
“楊龍頭!”一個滿臉橫肉的絡腮胡子忍不住站了出來,梗著脖子說道,“您這話俺們可就不愛聽了!俺們是‘胡子’不假!可俺們也殺過日本人!也搶過他們的車隊!俺們哪裡就打不了日本人了?!”
“是啊!大哥!”
“咱們也不是孬種!”
“你們,”楊汝成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那不叫‘打’。那叫‘搶’。”
“你們搶的,是那些同樣被日本人從中國老百姓手裡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你們殺的,也大多是那些拿著槍混口飯吃的偽滿軍和二鬼子。”
“我問你,”他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鋒利,“你們敢不敢像我們一樣,去打‘三道溝’?敢不敢去炸‘西山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