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陰雲,隨著黠戛斯聯軍的鐵蹄,迅速籠罩了燕山以北。
趙鐵柱率領的前軍,以急行軍的速度抵達燕山南麓,堪堪在薊州以北五十裡處的“野狐嶺”一線構築起簡易防線。此地山勢險峻,官道蜿蜒其間,是南下薊州的咽喉要道之一。來不及修築堅固工事,唐軍隻能依托山勢,挖掘壕溝,設置鹿砦拒馬,並將隨軍攜帶的少量床弩部署在製高點。
他們抵達的第二日午後,地平線上便揚起了遮天蔽日的煙塵。黠戛斯聯軍的前鋒,約五千輕騎,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來。這些來自北方的騎士,人馬皆披著簡陋的皮甲,臉上塗著怪異的油彩,揮舞著彎刀和套索,發出如同狼嚎般的呼嘯聲,氣勢洶洶。
“穩住!弓弩手準備!”趙鐵柱身披重甲,立於陣前,陌刀頓地,聲如洪鐘。經曆過範陽血戰的陌刀都老兵們眼神沉靜,迅速在陣前列成緊密的刀牆,而新補充的士卒則難免有些緊張,但在老兵的帶動下,也死死握住了手中的長矛。
敵軍騎兵進入射程,唐軍陣中令旗揮下,蓄勢待發的弓弩瞬間爆發出死亡的尖嘯!箭矢如同飛蝗般落入衝鋒的騎陣,頓時人仰馬翻,衝在最前的數十騎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慘叫著倒下。然而,後續的騎兵毫不猶豫地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他們的騎術精湛,在奔馳中也能嫻熟地避開部分箭矢,同時以騎弓進行還擊。
“舉盾!”
唐軍陣中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喝聲和盾牌碰撞的悶響。零星的箭矢叮叮當當地落在盾牌和甲胄上。
眨眼間,騎兵洪流已狠狠撞上了唐軍步陣的前沿!
“陌刀隊!進!”
趙鐵柱怒吼一聲,手中陌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匹練,率先劈出!他身後的陌刀手們同時發力,沉重的陌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整齊劃一地向前揮砍!刹那間,血光迸濺!衝至近前的黠戛斯騎兵連人帶馬,被這無可匹敵的刀鋒斬斷、劈碎!殘肢斷臂與內臟四處飛灑,場麵慘烈至極!
陌刀如林,步步推進,如同一台高效的殺戮機器,硬生生將洶湧的騎兵潮頭遏製住、碾碎!後續的跳蕩營步兵則手持刀盾,緊緊跟隨在陌刀陣的兩翼和間隙,砍殺落馬的敵軍,填補缺口。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黠戛斯人悍勇無比,前仆後繼,試圖用人數和戰馬的衝擊力衝垮唐軍的陣型。而唐軍則憑借嚴密的陣型和精良的裝備,尤其是陌刀都那令人膽寒的正麵碾壓能力,死死釘在野狐嶺的官道上。
戰線如同絞肉機般吞噬著生命。從午後一直廝殺到日頭西斜,官道及兩側的山坡已被鮮血染成暗紅色,人和戰馬的屍體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重血腥氣。
趙鐵柱不知自己揮出了多少刀,玄甲早已被敵人的鮮血浸透,黏稠地貼在身上。他身邊的陌刀都士卒不斷倒下,陣型開始變得稀疏,但依舊沒有後退一步。新兵們在血與火的洗禮中迅速成長,眼神中的恐懼被麻木和凶狠取代。
黠戛斯人的攻勢終於暫緩,如同退潮般向後撤去,留下了滿地的屍骸。但他們並未遠遁,而是在數裡外重新集結,虎視眈眈。
“清點傷亡!搶救傷員!加固工事!”趙鐵柱拄著陌刀,喘著粗氣下令,聲音嘶啞。初步統計,僅此半日血戰,前軍傷亡便超過千人,其中陌刀隊折損近三成。
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眼前的隻是敵軍前鋒,真正的主力尚未抵達。而他們的任務,是儘可能久地拖住敵人。
就在野狐嶺血戰的同時,張順率領的輕騎,如同幽靈般繞到了黠戛斯聯軍主力的側後方。他們避開大道,穿行於山林小徑,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和“察事司”提供的情報,成功鎖定了敵軍的一處重要後勤補給點——位於燕山北麓一個山穀中的臨時營地,那裡堆積著大量的牛羊、草料以及從契丹部落掠奪來的財物。
是夜,月黑風高。
張順親自挑選了三百名最精銳的騎手,人銜枚,馬裹蹄,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山穀邊緣。
“記住,以火為號,速戰速決,燒了他們的糧草輜重就走,不得戀戰!”張順低聲吩咐。
三更時分,穀中黠戛斯守軍大多已然入睡,隻有零星幾隊哨兵在巡邏。
張順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中浸滿火油的箭矢搭上弓弦,瞄準穀中堆積如山的草料。
“嗖——”
火箭劃破夜空,帶著淒厲的尖嘯,準確地紮入了草堆!
“敵襲!敵襲!”
穀中頓時一片大亂!巡邏的哨兵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