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州的夜,被火光與喊殺聲撕裂。
長期的物資匱乏、軍心離散,以及那刻意散布的“朝廷無暇東顧”的虛假希望,如同不斷加壓的釜甑,終於在“驚蟄”計劃啟動的這一夜,達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子時剛過,魏州東門。
副將符璘按劍立於城樓之上,他麾下的心腹將士已悄然替換了原本值守的田承嗣嫡係。城下,是死寂的黑暗,但符璘知道,在那片黑暗中,正潛伏著朝廷的利劍,隻待他開啟城門。
一名牙兵校尉帶著數人巡城至此,見符璘在此,有些詫異:“符將軍,您怎在此處?今夜並非您當值……”
話音未落,符璘眼中寒光一閃,“倉啷”一聲佩劍出鞘,劍鋒如電,瞬間刺穿了那校尉的咽喉!與此同時,他身後的親兵也同時動手,刀光閃動,將那幾名牙兵迅速解決。
“田承嗣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朝廷天兵已至,願隨我反正者,開門迎王師!負隅頑抗者,殺無赦!”符璘舉著滴血的長劍,對著城頭上那些驚愕的守軍厲聲喝道。
他平素在軍中頗有威望,且部下多為受壓迫的非嫡係,早已對田承嗣和牙兵不滿至極。此刻見主將帶頭,又聽聞朝廷大軍已到,短暫的猶豫後,紛紛舉起兵器:“願隨將軍!”
“開城門!舉火為號!”符璘毫不猶豫地下令。
沉重的城門在嘎吱聲中緩緩打開。與此同時,三支裹著油脂的火箭被射向漆黑的夜空,劃出三道刺目的光弧。
幾乎在火箭升空的刹那,魏州城東的原野上,如同地底湧出的幽靈,瞬間亮起了無數火把!早已秘密運動至城下,偃旗息鼓埋伏多時的朝廷大軍,在河東節度副使渾瑊的指揮下,如同決堤的洪流,向著洞開的東門洶湧而入!
“殺!”
“平定魏博,隻誅首惡!”
“投降免死!”
震天的喊殺聲與勸降聲瞬間席卷了半個魏州城。渾瑊一馬當先,鐵槍揮舞,當者披靡。他等待這一刻太久了,胸中的戰意如同火山噴發。
節度使府邸。
田承嗣是從睡夢中被親兵急促的拍門聲和遠處傳來的殺喊聲驚醒的。他披衣而起,剛衝出寢室,就看到府內已然一片混亂,親兵隊長滿臉驚惶地跑來:“節帥!不好了!符璘反了!他打開了東門,朝廷大軍……朝廷大軍已經殺進城了!”
“什麼?!”田承嗣如遭雷擊,身形晃了一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被他視為心腹大患的朝廷大軍,不是在遙遠的西域鏖戰嗎?怎麼會神兵天降般出現在魏州城下?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是,背叛他的,竟然是符璘!
“頂住!給老子頂住!召集所有牙兵,守住府衙!快去!”田承嗣狀若瘋虎,嘶聲怒吼,一把拔出床頭的佩刀。
然而,大勢已去。城內的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被“察事司”和內應們煽動已久的非嫡係軍隊,見城門已破,朝廷大軍入城,哪裡還有戰意?成建製的投降比比皆是。甚至部分牙兵,在絕對的劣勢和“隻誅首惡”的喊話下,也開始動搖。
田悅的身影也出現在混亂中,他並未直接參與攻打節度使府,而是帶著一些人,在城內四處奔走,高喊:“田承嗣悖逆朝廷,罪該萬死!我等皆受其蒙蔽!如今王師已至,棄暗投明者,朝廷概不追究!”他這一喊,更是加速了魏博軍抵抗意誌的瓦解。
淩素雪如同暗夜中的魅影,帶領著“察事司”的精乾人手,專門清除那些負隅頑抗的牙兵頭目和田承嗣的死忠。她的劍法狠辣精準,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帶走一條生命,為前進的朝廷軍隊掃清障礙。
戰鬥的核心,迅速集中到了節度使府。
這裡聚集了田承嗣最核心、最忠誠的牙兵,他們利用府衙的高牆和堅固的建築,進行著最後的絕望抵抗。箭矢如雨點般從牆頭射下,滾木礌石不斷砸落,給進攻的朝廷軍隊造成了不少傷亡。
渾瑊率軍將府邸團團圍住,他並沒有急於強攻,而是命令弓弩手進行壓製,同時讓士卒齊聲高喊:“田承嗣已眾叛親離!爾等何必為其陪葬?放下兵器,饒爾等不死!”
府內,田承嗣聽著外麵震天的勸降聲,看著身邊越來越少的親兵,知道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他麵容扭曲,眼神中充滿了瘋狂與不甘。他經營魏博多年,雄踞一方,甚至敢與朝廷叫板,何曾想過會落得如此下場?
“杜豐!杜豐小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他揮刀劈砍著身邊的梁柱,發出絕望的咆哮。
“節帥!東側院牆被攻破了!”一名滿身是血的牙兵連滾爬爬地跑來報告。
田承嗣渾身一震,知道再也守不住了。他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幾個年幼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掙紮與痛苦。
“開門……投降吧。”他仿佛一瞬間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手中的佩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可以死,但他的血脈,或許還能留下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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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牙兵猶豫著是否要打開府門時,正麵的大門在一聲巨響中,被巨大的撞木轟然撞開!渾瑊一馬當先,渾身浴血,如同戰神般衝了進來!
“田承嗣!拿命來!”渾瑊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人群中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
最後的戰鬥毫無懸念。負隅頑抗的牙兵被迅速清除。田承嗣試圖反抗,卻被渾瑊一槍掃飛了手中的刀,緊接著被數名如狼似虎的唐軍士兵撲倒在地,用牛筋繩捆了個結結實實。
當田承嗣被押解著,踉踉蹌蹌地走出已經一片狼藉的節度使府時,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魏州城內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平息,隻剩下零星的戰鬥和唐軍維持秩序的嗬斥聲。街道上,到處都是丟棄的兵器和跪地投降的魏博軍卒。一麵麵殘破的“田”字旗被踩在腳下,取而代之的,是高高飄揚的唐軍旗幟和“渾”、“符”等將旗。
渾瑊站在節度使府門前的台階上,看著被押到麵前的田承嗣。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梟雄,此刻頭發散亂,衣甲破損,臉上沾滿血汙和灰塵,眼神空洞,再無往日半分威風。
“田承嗣,你可知罪?”渾瑊聲如洪鐘,在清晨的空氣中回蕩。
田承嗣抬起頭,慘然一笑:“成王敗寇,有何可說?隻恨……隻恨未能早識杜豐手段……”他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杜豐的可怕,不僅僅在於戰場和朝堂,更在於那無孔不入的經濟封鎖和人心瓦解。
“押下去!嚴加看管!”渾瑊一揮手,不再多言。他知道,此人的命運,已由杜尚父和朝廷決定。
隨著田承嗣的被擒,魏博軍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核心。符璘、田悅等人紛紛前來拜見渾瑊,表示歸順。渾瑊按照杜豐事先的指示,好言安撫,令他們協助穩定城內秩序,清點府庫,收攏降卒。
太陽完全升起,金色的陽光驅散了夜的陰霾,也照亮了這座剛剛經曆了一場巨變的城池。魏州,這座河北重鎮,在經曆短暫的割據後,終於重新回到了大唐的版圖之內。
八百裡加捷報,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長安飛馳而去。
“魏博已平,田承嗣就擒!”
這短短九個字,標誌著困擾大唐帝國多年的河北藩鎮割據問題,被撕開了一個決定性的缺口,也預示著杜豐所引領的大唐中興之路,邁出了最為堅實和關鍵的一步。雷霆一擊,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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