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身殿內,前所未有的電燈光輝將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那台75寸的巨大電視屏幕,此刻正成為全場的焦點。朱元璋顯然對這新奇的“觀影”方式產生了濃厚興趣,他並未讓眾人立刻散去,而是帶著一種複雜而沉重的心情,命令王卓播放由“東大”明史專家為他們精心剪輯的明初曆史片段。
王卓操作著平板,視頻開始播放。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洪武二十五年那個令人心碎的春天。畫麵以沉痛的色調,展現了太子朱標病逝的場景:東宮內的悲聲,朝野上下的震動,以及的朱元璋,驟然遭遇白發人送黑發人那無法言喻的悲痛。鏡頭特寫定格在朱元璋瞬間蒼老了許多的麵容和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上。
恰在此時,一陣低沉哀婉、充滿宿命感的背景音樂緩緩響起——正是那首被後世網友戲稱為“大明不妙曲”的《此去半生》。其旋律蒼涼悠遠,帶著一種曆史的厚重與無奈,瞬間將殿內所有人的情緒都拖入了一種悲涼的氛圍之中。就連原本隻是看“故事”的諸王,在這音樂和畫麵的雙重衝擊下,也不由得鼻尖發酸,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酸楚。朱元璋本人更是怔怔地望著屏幕上那個悲痛欲絕的自己,手指微微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刻骨銘心的時刻。
音樂聲持續,畫麵流轉。緊接著,便是秦王朱樉於洪武二十八年暴斃的記載,以及晉王朱棡於洪武三十一年病逝的明確文字和後人繪製的想象場景。視頻巧妙地將這接連的喪子之痛剪輯在一起,配合著那催人淚下的背景音樂,強烈地衝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朱元璋看著屏幕上閃過的畫麵和文字,身體不易察覺地晃了一下,他死死抓住龍椅的扶手,眼中不再是帝王的威嚴,而是充滿了一位老父親接連失去兒子的深切痛惜與無力回天的蒼涼。他沉默地看著自己這兩個還活生生站在麵前、卻已被“宣判”了命運終點的兒子,久久無言,那眼神複雜得讓人心碎。
朱樉和朱棡本人更是麵色慘白如紙,怔怔地盯著屏幕,仿佛看到了自己既定的、並不遙遠的未來,巨大的恐懼和難以言說的不甘攫住了他們,讓他們默然無語,隻能艱難地吞咽著口水。
《此去半生》的旋律轉而加入了一絲緊張與不安的變奏。畫麵跳轉到建文元年後。朱允炆登基,在齊泰、黃子澄等人的慫恿下,很快便雷厲風行地著手削藩。周王朱橚被廢為庶人,鐐銬加身,押解回應天囚禁;齊王、代王、岷王相繼被廢,呼天搶地;鏡頭最後定格在湘王府那衝天的火光,以及湘王朱柏為了保全清白,憤而闔宮自焚的慘烈場景……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秦王朱樉第一個忍不住怒吼出聲,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方才的恐懼化為了對侄子的滔天怒火。
“允炆他...他怎能如此狠毒!這都是他的親叔父啊!他眼裡還有沒有骨肉親情!”晉王朱棡也氣得渾身發抖,額上青筋暴露。
周王朱橚更是麵色慘白如紙,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仿佛那屏幕中的火焰要燒到自己身上一般,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就連一向最為沉穩的朱棣,眼中也噴湧出憤怒與冰冷的火焰,下頜繃緊。
音樂節奏加快,帶上了幾分荒誕與急促。畫麵播放到朱棣在北平被建文帝使者嚴密監視,被迫裝瘋賣傻的片段:他在大街上搶奪攤販的食物、蓬頭垢麵地在泥地裡打滾學豬叫、甚至被拖入肮臟的豬圈……這些不堪入目的畫麵,配合著《此去半生》那悲愴的底色,產生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觀感。
晉王朱棡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邊的朱棣,壓低聲音,語氣複雜難言:“老四...沒看出來啊...為了活命,你這...這也太...太能忍了!”雖是調侃,但其中更多的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寒意和理解。秦王和周王也投來難以言喻的目光。至此,他們內心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若易地而處,自己被逼到裝瘋吃豬食、睡豬圈的地步,那除了造反,確實也沒有第二條活路了。他們對朱棣的“靖難”,多了幾分感同身受的悲涼。
音樂陡然變得激昂,展現出金戈鐵馬的戰場之聲。畫麵切換至北平保衛戰。當看到肥胖且身有足疾的世子朱高熾,竟然在朱棣前往寧王處“借兵”時,臨危受命,以驚人的韌性和智慧守住了北平城,以微弱兵力對抗李景隆的五十萬大軍,並最終等到父親回援時,朱棣看向屏幕中那個平時並不太受他待見的胖兒子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驚異、驕傲和顯而易見的深刻讚賞。
然而,接下來的畫麵卻讓剛剛因守城成功而稍顯激昂的氣氛急轉直下。《此去半生》的旋律再次變得沉重而充滿預示。視頻清晰地呈現出在白溝河之戰險象環生、朱棣本人幾乎陷於絕境之際,他為了激勵勇武的二兒子朱高煦,親口對他許諾:“世子多疾,汝當勉勵之!”你大哥身體不好,你要好好努力啊!)配合著屏幕上打出的醒目字幕和旁白沉痛無比的解說——“此一言,雖出於絕境激勵,卻如同魔咒,為後世明朝延續叔侄相殘、爭奪大位的悲劇,埋下了最深重的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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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朱元璋看到這裡,剛剛平息的怒火瞬間再次爆燃,猛地又脫下了另一隻鞋,劈頭蓋臉地就要朝朱棣抽去!“你剛上演完叔侄相殘,你轉頭就給你子孫埋禍根!你是非要氣死咱不可嗎?!咱打死你個不省心的東西!”
朱棣這次連躲都不敢躲,隻能硬生生受著,臉上臊得通紅,在那悲涼音樂的襯托下,更是無地自容。秦王和晉王趕忙再次上前勸住暴怒的父皇。
視頻的最後部分,在那宿命般的音樂尾聲裡,更是將朱棣的“社會性死亡”推向了高潮。畫麵展示朱棣靖難成功登基後,係統性地篡改曆史,大肆汙蔑兄長朱標生前的言行,並粗暴地將建文年號徹底抹去,為了證明自己是順位繼承,宣稱自己是朱元璋生前最喜愛的兒子,甚至還把建文四年改成洪武三十五年...
看到這裡,朱棣已經徹底抬不起頭了,之前的任何辯解在鐵一般的“後世定論”和這催人淚下的背景音樂前都顯得蒼白可笑。王卓在一旁也是尷尬萬分,內心瘋狂吐槽東大那些搞剪輯的專家:“真是看熱鬨不嫌事大!還配這‘大明不妙曲’...這剪得...簡直是燕王殿下大型公開處刑現場啊!這還怎麼愉快地合作...”
“關了!給咱關了!”朱元璋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將鞋子狠狠扔在地上,無力地揮揮手,那首《此去半生》的餘韻似乎還在殿內回蕩,更添幾分悲涼,“今天就到這吧!再看下去,咱非得被這個逆子氣死不可!”
殿內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沉重的曆史感和那音樂的餘威壓得每個人心頭沉甸甸的。朱元璋喘了幾口粗氣,努力平複情緒,目光再次變得深沉而理智。
“王卓,”朱元璋的目光掃過他,又落在晉王朱棡身上,“明日,你便不必急著處理其他事務了。帶上老三,一同再去那‘東大’走一遭。”
此言一出,不僅王卓一愣,晉王朱棡更是猛地抬頭,一臉錯愕。
朱元璋看著朱棡,語氣中難得流露出一絲屬於父親的關切,但更深處卻藏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意誌:“史書上說,你身子骨有隱憂,去得早。既然後世如此神奇,醫術想必也很是了得,便趁此機會,去好生查驗調理一番。莫要仗著年輕力壯,就不把身子當回事。”這話聽起來是慈父關懷,實則也是將“天命所定”的死亡陰影赤裸裸地擺在了朱棡麵前。
朱棡聞言,臉色白了白,既有對自身命運的驚懼,也有對那神秘“後世”的惶恐與好奇。他張了張嘴,最終躬身道:“兒臣…兒臣謝父皇隆恩!定當謹遵父皇之命。”他心中五味雜陳,既盼著後世神醫能解他隱疾,又對穿越時空本能地感到畏懼。
王卓心中卻是猛地一凜。來了!這才是正題!借給晉王看病為由,正式開啟與“東大”官方的接觸和談判!這絕非一次簡單的求醫問藥,而是一次肩負著試探、溝通、乃至為未來兩個時空關係定調的重大外交任務。他立刻收斂心神,恭敬應道:“臣遵旨!定當確保晉王殿下周全,並與‘東大’方麵妥善接洽。”
朱元璋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又想起什麼,補充道:“對了,空手上門總是不好。老三,你明日去之前,先去內庫一趟,挑些上好的蘇杭絲綢、景德鎮的精品官窯瓷器,再選幾件庫藏的古玩字畫,作為咱大明的回禮。總不能讓人家覺得咱大明不懂禮數。”
王卓一聽,嘴角差點沒忍住抽搐一下。好家夥,這口氣,分明是把能拿出熱武器和高科技產品的現代中國,當成來朝貢的藩屬國來打發了!拿點絲綢瓷器去回禮?譚局長那邊可是實打實地送了一座軍火庫啊!陛下您這“薄來厚往”的天朝上國心態,是不是有點…太超前了?他內心瘋狂吐槽,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隻能恭敬道:“陛下考慮周詳,臣明白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羞慚的朱棣忽然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父皇!兒臣...兒臣懇請父皇恩準,讓兒臣之子高熾,明日隨三哥和王郎中一同前往!”
朱元璋銳利的目光掃向朱棣。
朱棣急忙解釋:“高熾他...他體胖足疾,身體素來羸弱。若能得後世醫術調理,或能祛除痼疾,將來也能更好地為大明效力!求父皇恩準!”他這話半是出於父愛,半是出於政治考量——既然自己這個“內定”的繼承人不能親身參與充滿危險和不確定性的時空穿越,那麼讓自己那個剛剛在屏幕上證明了自己能力的胖兒子去接觸了解,無疑是絕佳的選擇。
朱元璋沉吟片刻。朱高熾此刻正在南京文華殿讀書,這個孫子仁厚聰慧,他是知道的。讓這個孫子去,確實比讓老四去更讓他放心,也能讓燕藩一係與“東大”建立必要的聯係。
“準了。”朱元璋最終開口,“就讓高熾明日同去。讓他也去見識見識,順便好好調理一下身體。”
“謝父皇恩典!”朱棣重重叩首,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夜色已深,謹身殿內的光影變幻,那首《此去半生》的旋律仿佛仍在眾人心頭縈繞不去,映照著大明王朝更加複雜而充滿變數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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