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時空，某秘密辦公區內。
譚局長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是車水馬龍的都市景象，與王卓剛剛離開的那個威嚴古樸的紫禁城恍如隔世。王卓坐在譚局長對麵，詳細彙報了此次返回明朝的驚心動魄，尤其是禦花園內與朱元璋那場決定命運的對話，以及最後那石破天驚的“聯姻”條件。
說完，王卓長長舒了口氣，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等待著譚局長的反應——驚訝、凝重、或者至少是深深的思考。
然而，譚局長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敲了敲，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聽到的不是一個足以改寫兩個世界曆史的協定，而是一份普通的項目進展報告。
王卓愣住了，忍不住問道：“譚局，您……您就一點不吃驚？”
譚局長聞言，反而笑出了聲，調侃道：“吃驚？吃驚什麼？是吃驚朱元璋一眼就看穿了工業化對皇權的潛在威脅？還是吃驚我們優秀的王卓同誌馬上就要‘嫁入’大明皇室，當駙馬爺了？”
王卓被這玩笑弄得有些窘迫。
譚局長收斂了笑容，語氣變得沉穩而深邃：“小王啊，你要記住，大國政治，尤其是這種跨時空的文明互動，從來不是什麼裝逼打臉的兒戲，更不是靠倒賣點古董黃金就能帶著一個龐大帝國崛起的簡單遊戲。那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是勢的引導，是格局的碰撞。”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的繁華：“我們為什麼一開始就主動贈送、低價提供那些軍火？僅僅是為了展示友好嗎？不全是。我們要讓大明最頂尖的統治者和軍事家，最直觀、最深刻地感受到現代工業所能催生出的毀滅性力量和後勤保障能力。我們要讓他們自己產生‘不得不變’的緊迫感。工業化這扇大門，一旦被我們從外麵撬開一條縫，一旦裡麵的人自己看到了門後的瑰寶並心生向往，再想關上，就難了。這已經不是朱元璋，或者任何一個個人意誌能夠完全決定的了。這是時代的洪流。”
王卓若有所思。
譚局長轉過身，目光銳利：“你以為，晉王朱棡為什麼會主動提出要出海開疆拓土？僅僅是因為野心嗎？不。在上次與首長的非正式會晤中，他已經隱約意識到，生產力一旦開始飛躍，所帶來的社會變革將是天翻地覆的。他們這些藩王，在未來的大變局中，需要為自己，也為朱明皇室，尋找新的定位和退路。所有出海的藩王，都將可能成為朱明皇室在新時代的支點和緩衝。你啊，還是太小看這些在一個時代裡脫穎而出的頂尖人物了。受限於時代，他們的見識可能不如你，但他們的政治嗅覺、戰略眼光和生存智慧，遠超常人。”
王卓如遭雷擊，怔在當場。原來，自己以為的驚險博弈和深謀遠慮，在國家層麵和那些曆史巨擘眼中，或許早已被看得通透，自己更像是一個按劇本行事的演員，卻自以為主導了劇情。想起在朱元璋麵前的慷慨激昂，一股“小醜竟是我自己”的荒謬感和失落感湧上心頭。
“譚局，那您怎麼不早……”王卓有些結巴地問道，語氣中帶著委屈和後知後覺的恍然。
譚局長打斷了他，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大的合作方向和基本原則，我們早已定下。而你的角色，作為兩個時空之間不可或缺的橋梁，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有些路，必須你自己去走；有些教訓，必須你自己去經曆；有些成長，必須你自己去完成。不讓你親身去碰撞、去感受，你永遠不會真正明白這潭水有多深，也永遠不會真正成熟起來，承擔起更重的責任。”
譚局長看著王卓有些受挫的表情，語氣放緩，帶著長輩般的鼓勵：“好了，彆這副樣子。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有滿腔的愛國情懷，有深厚的曆史責任感，這就夠了。隻要這兩點不出錯，不忘初心，那麼，無論你在那邊‘捅’出多大的婁子，國家和組織，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他頓了頓，仿佛想起什麼，用一種更推心置腹的語氣說：“哦，對了，你之前不是問過，為什麼組織上沒有給你一個正式的編製嗎？”
王卓抬起頭，這正是他心底一直存在的一個小疑問。
譚局長微微一笑：“其實，這正是為了合作的順暢。我們希望，在與大明的交往中，尤其是初期，儘量讓對方感受到平等與安心。一個沒有官方正式身份、更像是‘民間奇人’或‘技術顧問’的你，比一個代表著國家意誌的正式官員，更能減少對方的戒備，也更能靈活地穿針引線。你的價值，不在於一個頭銜，而在於你不可替代的橋梁作用本身。”
接著，譚局長的表情變得更為鄭重：“還有關於聯姻這件事。小王，你要清楚，雖然這是朱元璋提出的條件，看似帶有政治捆綁的意味，但組織上絕不會以此作為犧牲個人幸福的籌碼。你如果內心實在不願意，我們有備選方案，可以通過其他政治、經濟層麵的深度捆綁來達到類似的效果，無非是多費些周折。這一點，你儘管放心，你的個人意願會受到絕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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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番話，王卓心中暖流湧動，先前那點因“被安排”而產生的微妙抵觸瞬間煙消雲散。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混合著無奈與堅定的複雜笑容：
“譚局，謝謝組織為我考慮這麼多。不過……我不是那種覺得全世界都該圍著自己轉的中二少年了。”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清晰而堅定：“我明白這樁聯姻背後的戰略意義，它可能是最快、最牢固地建立信任紐帶的方式。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把自己扔進了這個曆史旋渦裡，有些責任，該扛就得扛。隻要對大局有利，我個人……沒問題。”
譚局長仔細看著王卓，確認他這番話是發自內心而非賭氣後，眼中露出了真正的讚賞之色。他用力拍了拍王卓的肩膀：“好！好小子！有擔當！這下我是真的放心了。”
氣氛變得輕鬆起來。譚局長這才走回辦公桌，笑著拿出那份“嫁妝”清單：“既然是‘嫁入’大明皇室，我們娘家也不能寒磣，給你準備了一份‘嫁妝’。”
王卓好奇地抬起頭。
“取個‘萬裡挑一’的好意頭，噸各類化肥。應該能幫你在大明初步推廣高產農業，解決最基本的糧食問題，這可是穩定一切的根基。”譚局長頓了頓，繼續說道，“給你配置的飛機，以及配套的、經過嚴格政審和特殊培訓的機組、地勤維護團隊，也已經準備就緒。你返回的時候，可以一並帶過去。此外，我們這邊也要開始抽調第一批工業設備和技術專家，為即將開啟的跨時空工業援建做準備了。大明工業化的星星之火，就從你這駙馬爺開始點燃吧。”
王卓站起身，心中百感交集，有被點醒的震撼，有知悉真相的恍然，更有一種被信任、被托付的沉重與激動。他鄭重地向譚局長敬了一個禮儘管他並非軍人）：“請組織放心，王卓明白了！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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