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殘存的騎兵徹底崩潰,哭爹喊娘地調轉馬頭,如同無頭蒼蠅般四散潰逃,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槍聲,漸漸稀疏,最終停歇。
田野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拖拉機引擎低沉而持續的轟鳴,以及滿地傷者垂死時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呻吟和嗚咽。無主的戰馬在倒斃的主人身邊不安地徘徊,發出陣陣悲戚的嘶鳴。
硝煙與塵土混合著血腥氣,形成一片淡紅色的薄霧,籠罩在這片剛剛被鋼鐵與烈火洗禮過的土地上。
當王卓和荀史墨駕駛著拖拉機,帶著一隊護衛心急如焚地趕到時,映入眼簾的,正是這樣一幅宛若阿鼻地獄般的慘景。
王卓猛地從拖拉機上站起,目光所及,儘是斷肢殘骸、人馬屍體、彙聚成窪的鮮血……他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瞬間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胃裡翻江倒海。他眼前一黑,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腳下踩空,直直地從還在顛簸行進的拖拉機踏板上栽了下去!
“卓哥!!”荀史墨急忙一個箭步衝上去,險之又險地在王卓頭部撞地前將他攔腰抱住。兩人一起滾倒在塵土中。
王卓被摔得七葷八素,但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恐懼和冰涼。他被荀史墨攙扶起來,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看著眼前的屍山血海,喃喃道:“完了……全完了……這下……天都要被捅破了……”
這已不是衝突,這是一場駭人聽聞的屠殺!死的還是藍玉精心培養的、近乎私軍的核心力量!以藍玉那跋扈護短、睚眥必報的性格,此事絕對無法善終!
雖然曆史上藍玉蹦噠不了幾天,就會被剝皮實草,但這些學員光天化日之下進行屠殺,老朱也絕對不會容忍,這些學員都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工業化種子,為藍玉陪葬不值得。
就在這時,更大的震動從兩個方向傳來!
西麵,煙塵滾滾,一麵繡著巨大“涼”字的大纛率先出現,旗下,頂盔貫甲、須發皆張的涼國公藍玉,在一群如狼似虎、全身披掛的家將親兵簇擁下,策馬狂奔而至!
他勒住戰馬,目光掃過眼前這煉獄般的戰場,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積攢的心腹騎兵死傷殆儘,那一張老臉先是瞬間失去血色,隨即變得鐵青,最後轉為一種極致的、近乎瘋狂的赤紅!
他眼角劇烈跳動,握著馬韁的手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滔天的殺意和怒火幾乎要化作實質噴湧而出!
幾乎同時,東麵也傳來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東宮的旗幟迎風招展,太子朱棣親自率領著數百名精銳甲士,快步趕到。
當朱棣看清現場的慘狀時,饒是他久經沙場,見慣了屍山血海,瞳孔也是猛地收縮,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目光急速掃過,立刻看到了被荀史墨攙扶著、失魂落魄的王卓,以及那些停在血泊中、槍口似乎還在冒著青煙的拖拉機和上麵驚慌失措的年輕學員。
藍玉那如同被激怒的瘋虎般的目光,先是死死地盯在那些學員和王卓身上,仿佛要用眼神將他們千刀萬剮,然後猛地轉向剛剛穩住陣腳的朱棣。
他猛地一揚手中的馬鞭,那鞭梢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在空中劇烈顫抖,直指滿地的涼國公府私兵屍體,聲音不再是咆哮,而是一種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帶著血腥氣的、冰寒刺骨的質問:
“太子——殿——下——!”
這四個字,他咬得極重,幾乎是一字一頓,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質疑。
“這!就是您東宮招攬的‘英才’?這就是您特許他們持有的‘仙界’利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這天子腳下!縱容此等來曆不明之輩,驅使鋼鐵凶獸,持如此慘絕人寰之凶器,屠戮我大明將士近千!!!”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的蒼狼對月長嗥,充滿了悲憤與控訴:
“殿下!您今日若不給老臣一個明確的交代!若不讓這些凶徒以命抵命!老臣……老臣拚著這身官服爵位不要,拚著這顆項上人頭不要,也要即刻撞響景陽鐘,跪到陛下麵前!
問問陛下!這大明江山,還是不是朱家的天下!問問陛下!您東宮如此作為,是不是要借這‘仙界’之手,屠戮功臣,清除異己,為您日後……登臨大寶,掃清障礙?!!”
“掃清障礙”這四個字,如同四把淬毒的匕首,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地紮向了朱棣,也釘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所有的目光,無論是藍玉家將的憤怒,東宮侍衛的緊張,學員們的恐懼,還是王卓的絕望,都死死地聚焦在了太子朱棣那張陰沉如水的臉上。
一場由稻種引發的血案,終於在此刻,演變成了席卷大明最高權力層的政治風暴!朱棣被藍玉這誅心至極的質問,逼到了懸崖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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