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盛夏,應天府的空氣日漸粘稠悶熱,即便到了傍晚,那白日裡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磚石依舊散發著蒸人的餘溫。
然而,這一日,當接到皇帝夜宴邀請的信國公湯和、潁國公傅友德等一眾伯爵以上勳貴,以及六部九卿的堂官們,踏足謹身殿時,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邁過高高的門檻,預想中燭火搖曳、人影晃動,以及因人多而不可避免的悶熱景象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所有大臣瞬間怔住的清亮與涼爽。
殿內亮如白晝,卻不見一盞宮燈,一根蠟燭。取而代之的,是懸掛在殿宇穹頂正中的一盞巨大、精美的琉璃玻璃)吊燈,其上數十個燈盞同時散發出穩定而柔和的明亮光芒,將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連梁柱上的彩繪都顯得格外鮮豔奪目。
更令人驚奇的是,一股股難以察覺的、帶著乾爽涼意的微風,不知從何處悄然送來,驅散了夏夜的燠熱,讓身著厚重朝服的大臣們頓覺神清氣爽,仿佛一步從炎夏跨入了深秋。
眾臣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恍若仙境的變化,目光最終都彙聚到了端坐於禦座之上的皇帝身上。
隻見朱元璋今日穿了一身輕便的常服,並未著正式龍袍,神態也顯得頗為放鬆。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鼻梁處架著一副奇特的物件——兩個透明的琉璃片由精巧的框架連接,穩穩地擱在鼻梁上。他手裡正拿著一份奏折,就著那明亮的燈光,看得津津有味。
感受到眾臣驚異的目光,朱元璋這才不慌不忙地放下奏折,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帶著炫耀意味的笑意。
“都來了?”他聲音洪亮,透著輕鬆,“都彆愣著了,自己找地方坐。”
他見大臣們還在好奇地打量四周,尤其是頭頂那盞璀璨的吊燈,便笑著指了指:“咱這個大孫啊,就是心思多。看咱老了,眼神不濟,非說宮裡燭火昏暗,傷眼睛,不知從哪兒鼓搗來這叫什麼……哦,電燈!給咱裝上了。”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老花鏡,“還有這玩意兒,叫老花鏡,彆說,帶上之後,看這奏折上的小字,清楚多了,再也不用湊到燈底下費勁巴力地瞅了。”
眾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太孫殿下的手筆!連忙齊聲讚道:“太孫仁孝,體恤聖躬,實乃陛下之福,大明之福!”
朱元璋顯然很受用,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繼續說道:“這還不算完呢!這小子,又說天氣眼看就熱了,怕咱這把老骨頭不耐暑氣,非要給咱裝上這‘空調’。喏,就那邊那幾個不出聲的櫃子。”
他隨意指了指殿角幾個正在無聲送出清涼微風的櫃式空調內機,“彆說,這東西是真靈,外麵悶得像蒸籠,咱這殿裡,卻跟開了春似的,涼爽宜人。”
他那語氣,那神態,活脫脫一個有了得意寶貝,迫不及待要向老夥伴們顯擺的尋常老翁,哪裡還有半分平日的殺伐威嚴。
“咱們也好些日子沒這麼聚了,”朱元璋心情大好,揮手示意內侍們準備開席,“今天啊,就借著咱大孫這點孝心,涼涼快快的,跟你們這些老兄弟、能臣乾吏們,好好喝一杯,說說話!”
皇帝這話說得親切,殿內氣氛頓時活絡起來。但眾臣的心思,早已被這電燈、空調,尤其是皇帝鼻梁上那神奇的老花鏡給勾走了。這東西,看著就讓人眼熱啊!
信國公湯和與朱元璋關係最是親厚,他適時地站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與羨慕,拱手問道:“陛下,老臣鬥膽一問,太孫殿下這是從何處尋來電燈、空調這般神奇事物?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老臣……老臣看著,實在是心癢難耐,也不知家中……”
坐在角落負責協調宴會,低調旁觀的王卓,聽到湯和這話,心裡不由暗讚一句:“好捧哏!”這位信國公明明清楚東大的存在,也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曆,此刻卻裝得如同第一次見到,問得如此自然又撓到癢處。
就這份察言觀色、適時遞話的眼力見,活該他能在老朱手下混得風生水起,最後得以壽終正寢。
果然,朱元璋聞言,哈哈大笑,擺了擺手,用一種既顯得大度又帶著幾分“凡爾賽”的語氣說道:“誒!湯和兄弟,這些個家長裡短、改善用度的小事,哪值得搬到咱們兄弟們的宴席上來詳談?沒得耽誤了喝酒的興致!”
他頓了頓,拿起酒杯,輕描淡寫地給了眾人最想聽的承諾:“這些瑣碎事情,讓小兒輩去操心便是。你們啊,回頭各自打發家裡的兒孫,去找咱大孫說道說道。自家兄弟,還能虧待了你們不成?”
有了皇帝這句近乎明示的話,所有勳貴大臣們心中大定,臉上都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一時間,殿內頌揚太孫仁孝、感念陛下恩德之聲不絕於耳。
盛大的宴會便在這樣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涼、明亮與喜慶氛圍中開始了。觥籌交錯之間,不時傳出朱元璋那中氣十足、帶著滿足和自豪的爽朗笑聲,儼然一副“有孫萬事足”的欣慰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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