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一年五月十三,奉天殿東側一處不起眼的偏殿外,悄然掛上了一塊新匾——軍機房。這看似尋常的舉動,卻標誌著大明王朝權力結構變革的序幕,在因天幕而激蕩的暗流中,被正式拉開。
殿內,太子朱標居首,燕王朱棣、宋濂、劉三吾等數位精心挑選的文臣分列左右。他們奉旨聚於此,並非處理日常政務,而是進行一項前所未有的秘密探討——研究借鑒天幕所提及的“永樂內閣”製度,並規劃其雛形。
奉天殿東側的偏殿內,門窗緊閉,燭火通明。太子朱標端坐主位,神情肅穆。燕王朱棣坐在其下首,雖姿態恭敬,眼神卻不時掠過在場每一位文臣的麵龐。宋濂、劉三吾,以及幾位被特意挑選進來的中年官員——如沉穩的浙江官員、素有清名的北方士子代表等,分坐兩側。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著興奮與謹慎的微妙氣息。
朱標展開一份由宋濂等人預先草擬的條陳,聲音清晰而沉穩:“父皇聖諭,命我等在此籌議"內閣"之製。此製參詳後世,意在輔弼君上,協理萬機。然,前車之鑒不遠,天幕所言文官之弊,尤需警惕。今日所議,首重其權責界限與防弊之法。”
宋濂首先開口,他須發微顫,語氣卻異常堅定:“殿下,老臣以為,內閣之權,當明確限於"票擬"。即對各部院及地方所上奏章,草擬初步處理意見,供陛下聖裁。其本身,絕不可有直接下發命令之權,亦不可乾預六部及各寺監之具體執行。此乃隔絕其乾預實務之關鍵。”
“宋學士所言極是,”劉三吾緊接著補充,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在場眾人,“然權柄之誘,非止於明麵。故臣以為,首輔與諸閣臣之任期,必須嚴限!可定為三任,每任三年,期滿必須離任,至少間隔一任不得再入閣!此舉旨在防範有人久踞樞要,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形成盤根錯節之勢。”他特意強調了“久踞”二字,殿內幾位官員都不自覺地微微頷首。
這時,那位來自北方的年輕官員忍不住發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劉學士考慮周詳。下官尚有一慮,閣臣入選,除才德外,其籍貫地域亦需平衡!豈能使我大明之中樞,長年為江南才俊所據?當參照科舉分域取士之精神,明確規製,北人、南人,乃至西陲、邊地之士,皆應有其代表入閣參讚,如此方能集思廣益,避免偏聽偏信,方稱"天下為公"!”
他這番話,引來了南方籍官員略顯複雜的目光,但無人出聲反駁。天幕的警示言猶在耳,地域平衡已成為一個無法回避的議題。
朱標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緩緩道:“諸位先生所慮,皆切中要害。權責、任期、地域,此三者實為約束內閣之三重枷鎖。此外,孤以為,閣臣入選,是否亦需考量其仕途經曆?譬如,需有在地方州府任親民官之曆練,知曉民間疾苦,而非僅憑翰林清望便可直入中樞?”
朱棣此時也開口,聲音沉穩:“大哥所言甚是。弟在外就藩,深知地方事務繁雜,非身處其間難以體會。若閣臣皆出自翰林清流,恐其議政難免有紙上談兵之嫌。加之明確的任期與地域輪轉,或可使內閣始終保有活力,不易僵化,亦不易為某一派係把持。”
這場秘密的籌備會議,就在這樣一番謹慎而深入的探討中進行著。每一個條款的提出,都伴隨著對潛在漏洞的審視,對權力可能異化的防範。他們試圖為這個未來的權力核心套上堅實的韁繩與枷鎖,使其既能輔佐君王,又不致反噬皇權,更能代表更廣泛的地域利益。一幅帶著鮮明洪武烙印、充滿製衡思維的內閣藍圖,在這偏殿的燭光下,逐漸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魏國公府的書房內,徐達屏退左右,對著懸掛的北元疆域圖沉思良久。天幕揭示的衛所糜爛、武備廢弛的未來,如同一根尖刺,紮在這位沙場老將的心頭。他深知,兵馬之重,關乎國運,絕不能重蹈那“武舉守城”的覆轍。
翌日,他求見朱元璋,並非在喧鬨的朝會,而是在更為私密的武英殿。
“陛下,”徐達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臣近日反複思量天幕所言,後世兵備之弊,其根在於權責不明,統屬紊亂。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相互牽製,看似平衡,實則易生推諉掣肘。遇有緊急軍情,文書往來,議論紛紛,往往貽誤戰機。”
他走到朱元璋禦案前,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光潔的紫檀木麵上劃出幾條簡明的線條:“陛下請看,若設一專司,不隸五府,不歸部院,直承天聽。專責軍機要務之謀劃、邊防態勢之研判、各地軍備之稽查、將帥任免之參詳。其成員必選深諳兵事、久經戰陣之重臣,摒棄冗員,隻求精乾。如此,則軍令出於一門,決策迅如雷霆,陛下掌控全局,如臂使指。”
朱元璋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深邃:“天德,你的意思,是要在五府和兵部之上,再立一個山頭?就不怕權柄過於集中,再生出個跋扈的樞密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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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似乎早有準備,躬身道:“陛下明鑒!此機構非為分權,實為陛下延伸耳目臂膀。其僅有參讚謀劃之權,最終決斷,必由聖裁。且其成員由陛下欽點,無常設首領,相互製衡,絕不容一人專斷。更關鍵者,”他加重了語氣,“此機構可設於奉天殿一側,不設吏員,隻是要求五府大都督與兵部尚書、侍郎協助皇帝處理軍機事務,可借此機構,將軍事決策與文官日常行政徹底剝離,避免如後世那般,文臣以不知兵之見,妄議戎機,掣肘邊將!”
最後這句話,精準地觸動了朱元璋內心那根因天幕而緊繃的弦。他想起了天幕中文官集團那無處不在的影響力,甚至能影響皇帝決策、操控輿論。軍事,必須保持其獨立性和效率,絕不能淪為文官政治的附庸!
朱元璋眼中猶豫儘去,猛地一拍禦案,茶水震得濺出:“好!天德!此言深得吾心!文武分途,各專其職,相互製衡,此乃長治久安之道!你這個想法,正合時宜!”他目光灼灼,一個充滿力量與決斷的名字已然成形,“這個專理軍機的所在,便叫軍機處!就要有這般機密、迅捷、直屬於咱的架勢!”
話音剛落,朱元璋似乎才想起東邊偏殿那塊剛剛掛上的“軍機房”牌子。他眉頭微皺,立刻對內侍下令:“去,將奉天殿旁那‘軍機房’的牌子給咱撤了!那裡以後改叫內閣籌備處!專司研討內閣設立事宜。”
隨即,他看向徐達,語氣不容置疑:“至於你方才所議,專理軍機要務之機構,便依咱所言,定名為軍機處!即刻著手籌備,嗯……就叫軍機籌備處吧。”
然而,在宣布這至關重要的軍機籌備處人選時,朱元璋的話卻讓徐達,乃至所有暗中關注此事的人都感到意外。
“軍機籌備處,由秦王朱樉、宋國公馮勝、穎國公傅友德領銜負責。”朱元璋的聲音平淡,卻帶著最終的裁決意味。
這個名單裡,沒有提議者徐達,更沒有因天幕提及因其子李景隆在靖難中“葬送百萬大軍”而名聲受損的曹國公李文忠。
徐達神色不變,恭敬領旨,心中卻是一凜。他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深意:陛下既要設立軍機處以集中軍權、製衡文官,又不願讓軍方最具威望、戰功最著的他來主導此事,以免形成新的、難以控製的軍頭。啟用性格已悄然轉變的秦王朱樉,搭配馮勝、傅友德這等功勳卓著、威望稍次但卻與太子、燕王關係並不密切的老將,既能保證籌備工作的順利進行,又能確保軍機處從一開始就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而非某個勳貴個人之手。
朱元璋看著領旨退下的徐達,目光深沉。他欣賞徐達的忠誠與能力,但也從未忘記對軍權的絕對掌控。天幕帶來的警示,讓他更加堅信,任何可能的權力中心,都必須被分割、被製衡,無論對方是誰。
內閣與軍機,一文一武,兩大未來帝國的核心權力機構,就在這天幕籠罩下的洪武十一年五月,幾乎同時開始了它們的孕育曆程。而朱元璋,正以其深沉的帝王心術,精心布局,試圖為大明打造一個他認為更加穩固、更能抵禦未來風險的權力框架。隻是這框架最終將引向何方,此刻無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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