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遼東烽火連天、城池易幟的畫麵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朱及第那張帶著幾分嘲諷和無奈的臉。
“老鐵們,仗打輸了,地盤丟了,接下來該乾嘛了?”他自問自答,“沒錯,甩鍋!啊不,是嚴肅追責!於是,從遼沈、廣寧失守的天啟二年開始,一直到天啟五年,大明朝廷上演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責任認定’大戲。”
朱及第掰著手指頭,開始分析:
“先說熊廷弼。這位老哥,能力絕對是有的,戰略眼光也毒辣,他提出的‘三方布置’絕對是當時最穩妥的辦法。脾氣是臭了點,得罪人是狠了點,最關鍵的是,他跟當時如日中天的東林黨關係一直很僵,甚至可以說是互相看不順眼。他屬於那種有本事,但不會‘來事兒’,更不站隊或者說站錯了隊)的實乾型官員。”
“再說王化貞。”朱及第語氣裡的鄙夷幾乎不加掩飾,“這位東林骨乾,口號喊得震天響,‘六萬平遼’聽著多提氣!可實際指揮水平嘛……嗬嗬。他最大的‘功勞’,可能就是憑借一己之力和背後大佬的支持,成功掣肘了熊廷弼,讓遼東防線形同虛設。但他站隊站得好啊,根正苗紅的東林自己人。”
天幕上適時飄過網友的評論:
【這不就是典型的會乾的不如會說的,會說的不如會站的?】
【熊蠻子輸就輸在沒抱對大腿!】
【東林護犢子真是有一手!】
【王化貞這種蠢貨憑什麼不死?】
“這場持續三年的扯皮大戰,本質上已經不是討論誰對遼東失守負主要責任了,”朱及第一針見血,“而是變成了熊廷弼背後殘餘的楚黨或其他非東林勢力)與王化貞背後的東林集團之間的政治博弈。”
畫麵呈現出朝堂上雙方引經據典、互相攻訐的場景。
“最終,在天啟五年,判決下來了。”朱及第的聲音帶著一種曆史的冰冷,“罪名是‘失陷封疆’,兩人都被判了死刑。”
“但是!”他加重了語氣,“熊廷弼,很快就被處決了,而且死狀極慘,據說是被‘傳首九邊’,就是砍了頭送到各個邊鎮去示眾,以儆效尤。”
“而王化貞,”朱及第攤了攤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他愣是在監獄裡活了下來,一直拖到了崇禎皇帝登基,後來居然……居然被赦免了!雖然最後也沒得善終,但比起熊廷弼的即時處決、身首異處,他可是多活了好多年,保住了全屍。”
彈幕再次爆炸:
【臥槽!這特麼還有天理嗎?】
【主戰的屁事沒有,主張防守的背全鍋?】
【東林牛逼!反諷)】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大明,站隊比能力重要,比責任重要,比特麼江山社稷都重要!】
奉天殿前,死寂之後,是壓抑不住的騷動。
“豈有此理!!”朱元璋猛地一拍龍椅,須發皆張,“庸臣誤國,庸臣誤國至此!該殺的不殺,不該殺的枉殺!如此朝廷,如此法度,豈能不亡!”
他是真的被氣到了。在他製定的律法裡,失陷城池是何等大罪?豈能因為黨爭而如此兒戲?王化貞這種蠢貨居然能活?熊廷弼雖有責任,但罪不至如此酷刑,更不該是唯一被嚴懲的那個!
徐達臉色鐵青,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賞罰不明,軍心必散!日後誰還敢為疆場之事直言?”他帶兵多年,深知疆臣不和是大忌,但更知道戰後清算若如此不公,對士氣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李善長眉頭緊鎖,心中卻是波濤洶湧。他作為文臣之首,更能理解這其中黨爭的殘酷和邏輯。站隊,有時候確實比能力和事實更重要。但這後果……也太觸目驚心了。若朝廷綱紀如此敗壞,任何雄才大略的君主,恐怕也難以挽回頹勢。他偷偷瞥了一眼暴怒的朱元璋,心中凜然,暗忖絕不能讓此類黨爭之禍在洪武朝露出苗頭。
朱標則是滿麵痛惜,喃喃道:“熊卿……可惜了……若能用其才,束其性,遼東何至於此……”他更多的是對人才枉死的惋惜和對朝局失控的無力。
天幕中,朱及第最後歎了口氣:“熊廷弼的死,王化貞的生,可以說是明末黨爭最荒謬、也最殘酷的注腳之一。它告訴後來的官員們一個血淋淋的道理:在大明晚期,你做對了事,可能不如你跟對了人。而當國家的司法和問責機製,徹底淪為黨同伐異的工具時,這個王朝的根基,其實已經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