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日,黎明。
天色未明,東方天際僅有一線慘白。冀城西門外,巨大的校場之上,火把如林,映照著一張張冷漠而狂熱的麵孔。空氣中沒有戰前常見的喧囂與躁動,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甲胄摩擦發出的細微金屬聲和戰馬偶爾噴響鼻的聲響。
三千狼群精銳,如同三把出鞘的利刃,肅立於寒風之中。他們分為三個整齊的方陣,分彆對應著安定楊千萬、張掖李堪、酒泉黃華這三個膽敢無視狼王檄文、甚至暗中串聯的刺頭。沒有戰前動員,沒有慷慨激昂的呼喊,隻有一股凝如實質的殺氣,在軍陣上空盤旋、彙聚,直衝雲霄。
韓破軍沒有出現在這裡。他依舊站在狼王府的高台之上,遠遠眺望著這邊,如同掌控一切的魔神。具體的征伐,已無需他親自出手。他的意誌,便是軍令。
王老五手持令旗,立於點將台,獨眼掃過下方殺氣騰騰的軍陣,聲音冰冷而高亢,清晰地傳遍全場:
“狼王令諭!”
“唰!”所有將士的目光瞬間聚焦,眼神炙熱。
“安定楊千萬,據堡抗命,藐視狼王,罪無可赦!著‘狼帥’韓六,率‘狼牙’本部及‘狼爪’一部,即刻出發,踏平安定!堡破之日,楊氏滿門,無論老幼,儘數屠絕,築為京觀!其部眾,頑抗者殺,降者貶為奴籍!”
“張掖李堪,串聯作亂,其心可誅!著部帥趙黑皮,率‘狼爪’兩部,並羌胡仆從軍三千,急襲張掖!破城後,李氏親族及參與串聯之頭目,一律車裂!餘者,高過車輪之男丁皆斬,婦孺充賞!”
“酒泉黃華,冥頑不靈,自尋死路!著部帥張梆子,率‘狼爪’兩部,並新附降卒五千,奔襲酒泉!城陷之時,縱兵三日,雞犬不留!以黃華之首級,懸於酒泉城門,昭告四方!”
三條軍令,條條血腥,字字誅心!沒有俘虜政策,沒有懷柔手段,隻有最徹底、最殘忍的滅絕!這便是狼王對於“不服者”的唯一回應!
“謹遵狼王令!”韓六、趙黑皮、張梆子三人跨步出列,單膝跪地,聲音如同金鐵交鳴,眼中燃燒著嗜血的戰意與對功勳的渴望。
“出發!”王老五令旗猛地揮下!
“嗚——嗚——嗚——”
低沉而蒼涼的牛角號聲劃破黎明的寂靜,如同死神的召喚。
三個殺氣騰騰的方陣,如同三股決堤的黑色鐵流,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下,轟然啟動,帶著碾碎一切的毀滅氣息,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滾滾而去!馬蹄聲、腳步聲如同悶雷,震動著大地,也震動著所有暗中窺視者的心膽。
……
安定郡,楊氏塢堡。
此堡依山而建,牆高壕深,易守難攻,是楊家經營數代的根基。堡主楊千萬站在最高的箭樓上,望著遠方官道上揚起的遮天塵土,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身邊聚集著族中子弟和心腹家將,以及被他用重金和共同利益勉強籠絡來的附近幾家豪強的私兵,總兵力接近四千人。這在他看來,依托堅固工事,足以讓來犯之敵碰得頭破血流。
“父親,狼群……真的來了!”長子聲音發顫,握著刀柄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
“慌什麼!”楊千萬強自鎮定,厲聲喝道,“我楊家塢堡固若金湯!他韓破軍的主力還在消化冀城,能派來多少人?不過是虛張聲勢!傳令下去,死守堡牆!弓箭、滾木、礌石準備充足!我要讓韓六那匹夫,葬身於此!”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遠方的黑色洪流已經逼近。沒有試探,沒有勸降,甚至沒有常規的攻城陣列展開!
韓六一馬當先,血色戰袍在風中狂舞。他甚至沒有下令打造攻城器械,隻是冷漠地掃了一眼那看似堅固的堡牆,舉起手中猙獰的狼牙棒,發出了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咆哮:
“狼王有令!楊氏滿門,雞犬不留!‘狼牙’!隨我——破堡!”
“吼!狼王萬歲!”
五百“狼牙”重甲步兵發出震天狂吼,他們甚至沒有等待後續的“狼爪”部隊跟上,就在韓六的率領下,如同真正的瘋狼,朝著塢堡發起了悍不畏死的衝鋒!他們根本無視城牆上傾瀉而下的箭雨,厚重的鐵甲擋住了大部分傷害,偶爾有箭矢穿過甲葉縫隙,帶出一溜血花,卻無法阻止他們衝鋒的腳步!
“放箭!快放箭!砸!用滾木砸死他們!”楊千萬在箭樓上聲嘶力竭地指揮著,臉色卻越來越白。他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軍隊,完全不計傷亡,仿佛死亡對他們而言隻是一種歸宿!
更讓他亡魂大冒的是,幾十名“狼牙”精銳在衝鋒途中,猛地從背後取下帶著鐵鉤的飛索,在急速奔跑中奮力甩出!鐵鉤精準地扣住了垛口!他們竟然是要用這種最原始、最危險的方式,直接攀爬這高達四丈的堡牆!
“攔住他們!砍斷繩索!”楊千萬驚恐大叫。
但已經晚了!
韓六身先士卒,一手持狼牙棒格擋箭矢滾木,一手抓住飛索,雙腳在垂直的牆麵上猛地連蹬,如同猿猴般矯健,幾個起落就已經接近牆頭!一名楊氏家將探出身,舉刀欲砍,被韓六反手一棒砸碎了頭顱,紅白之物濺了旁邊守軍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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