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破軍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戲謔與壓迫：
“馬超，你去。”
他抬起手，食指筆直地指向帳外，指向那殺聲最鼎沸之處。
“提著朱靈的頭，回來見我。”
帳內一片死寂。龐德猛地看向韓破軍，眼中露出複雜難明之色。王老五獨眼微眯，若有所思。趙黑皮、張梆子等人則是屏住了呼吸，眼神在馬超和韓破軍之間來回掃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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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命令，太過突然，也太過……意味深長！
讓一個心高氣傲、新附未久、且與韓破軍有殺父之仇的降將，去執行如此重要的陣前斬將任務？是信任？是考驗？還是……更深的折辱與操控？
馬超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強行從冰封中拖拽出來的、混合著屈辱、憤怒、茫然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命令所激起的本能戰意的劇烈反應！
他死死咬著牙關，齒縫間甚至滲出了絲絲鮮血，鹹腥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那雙死寂的眸子，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塊的寒潭，劇烈地波動起來，冰層之下，是翻湧的岩漿！父親被陣斬的場景，西平城下屈辱的跪降，連日來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壓抑……無數畫麵在他腦中瘋狂閃現！
要他，馬孟起，去為韓破軍，陣前斬將？！
去用曹將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去像一條被馴服的獵犬般，聽從仇人的指令，撲咬向指定的獵物？！
奇恥大辱！莫過於此！
外界，朱靈似乎因為久戰不下，越發焦躁，辱罵聲更加不堪入耳：“韓六！你這無膽鼠輩！隻會龜縮防守嗎？西涼狼群，不過如此！都是沒卵子的廢物！哈哈哈！”
那刺耳的狂笑和“廢物”二字，如同最後一根稻草，狠狠壓在了馬超那根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上！
他猛地踏前一步！
“哐當！”腳下的一塊碎石被他踩得粉碎！
一直緊握的虎頭湛金槍，槍纂重重頓在地麵，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抬起頭，第一次，真正地、毫無遮擋地，迎上了韓破軍那冰冷審視的目光。他蒼白的臉上，因為極致的情緒衝擊，泛起一種不正常的潮紅。那雙原本死寂的眸子裡，此刻如同有風暴在醞釀，屈辱、仇恨、暴戾、以及一種被逼到絕境後迸發出的、不顧一切的瘋狂，在其中交織、燃燒！
他死死盯著韓破軍，從喉嚨深處，擠出了三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退路的決絕：
“末將……”
“領命！”
沒有多餘的廢話，沒有慷慨的陳詞。隻有這簡短的三個字，和那雙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眼睛！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身！銀甲雖汙，在這一刻卻仿佛重新煥發出凜冽的寒光！他不再看任何人，提著那杆沉寂多日的虎頭湛金槍，大步流星，朝著帳外那喧囂震天的戰場，決然而去！
龐德下意識地想伸手，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從馬超踏出這個帳門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將再也無法回頭。
韓破軍看著馬超消失在帳外的背影，嘴角那抹殘酷的弧度，緩緩擴大。他重新靠回虎皮椅背，手指再次開始有節奏地敲擊膝蓋。
“傳令韓六，可以‘敗’了。”
“接下來……”
“看戲。”
狼王點將，誅心為上！孟起請纓，血淚交織！冰封靈魂，被迫蘇醒！屈辱仇恨，化為烈焰！銀槍再起，指向仇敵！一步踏出，再無歸路！渭水北岸，即將迎來另一場，更加瘋狂、更加血腥的殺戮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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