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韓破軍提起夏侯淵頭顱的那一刹那,凝固了。
喧囂震天的戰場,出現了瞬間的詭異寂靜。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論是近在咫尺的曹軍親兵,還是遠處正在舍生忘死搏殺的雙方士卒,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僵住,瞳孔劇烈收縮,呼吸為之停滯。
那顆頭顱,還在滴著溫熱的血。
金盔下,夏侯淵怒目圓睜,臉上凝固著臨死前極致的驚恐、不甘與難以置信。曾經睥睨關右、令羌胡喪膽的征西將軍,如今隻剩下了一顆被敵人如戰利品般隨意提在手中的首級。
韓破軍玄色的衣袍已被敵人的鮮血浸透,變得更加暗沉。他提著夏侯淵的頭顱,緩緩轉過身,麵向周圍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的曹軍親兵,以及更遠處,無數雙投射過來的、充滿了恐懼與茫然的眼睛。
他沒有立刻咆哮,隻是將那頭顱微微舉起,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掃過每一張慘白的臉。
這無聲的展示,比任何咆哮都更具衝擊力!
“將……將軍……”
一名距離最近的曹軍親兵,手中的環首刀“當啷”一聲掉落在血泥中,他雙腿一軟,直接癱跪在地,褲襠瞬間濕透,散發出騷臭之氣。他的精神,在看到主帥頭顱的瞬間,徹底崩潰了。
這聲輕微的武器墜地聲,如同一個信號,打破了死寂的魔咒。
“夏侯將軍……死了……”
“將軍被殺了!被韓破軍殺了!!”
“主帥沒了!我們完了!完了啊!!”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蔓延!從核心的親衛營,到正在與狼牙血戰的虎豹騎,再到柵欄前與狼群守軍絞殺的青州兵,最後波及到整個曹軍戰陣!
信仰崩塌了!
支柱折斷了!
他們為之奮戰、為之犧牲的目標,就在他們眼前,被敵人像殺雞一樣宰掉了!
“逃……快逃啊!!”
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崩潰,開始了。
距離韓破軍最近的曹軍親兵,首先喪失了所有鬥誌。他們丟下兵器,如同無頭蒼蠅般,哭喊著向後逃竄,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什麼軍法,什麼榮耀,在死亡麵前都變得一文不值,活下去,成了他們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這股潰逃的浪潮,如同多米諾骨牌,迅速傳導開來。
正在與韓六麾下狼牙死戰的虎豹騎,聽到了後方傳來的崩潰性呼喊,感受到了側翼友軍的瘋狂潰散。他們本就是曹軍最驕傲、最堅韌的部隊,即便主帥戰死,依舊試圖穩住陣腳,甚至有人咆哮著要為夏侯淵報仇。
但,軍心已亂,大勢已去!
韓六渾身浴血,如同從血池裡撈出來的惡鬼,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戰機,手中巨斧向前猛地一揮,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主公已斬夏侯淵!狼崽子們,隨我殺!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