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丞相府。
“啪嚓!”
一聲脆響,上好的青瓷茶盞被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四濺,溫熱的茶水潑灑在光潔如鏡的金絲楠木地板上,氤氳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殿內,文武官員垂手肅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曹操麵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那雙狹長的眼眸中燃燒著無法遏製的怒火與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驚悸。他手中緊緊攥著一份來自關中的八百裡加急軍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廢物!一群廢物!”曹操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吼,打破了死寂,“鐘繇誤我!五萬聯軍,雄城長安,竟連半月都守不住!竟讓那西涼狼崽子……屠了滿城!”
他猛地將手中的軍報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仿佛那就是韓破軍的頭顱。
“韓破軍……”曹操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帶著徹骨的寒意,“陣斬元讓夏侯淵),血洗長安,屠戮櫟陽……好,好一個狼王!好狠的手段!”
階下,謀臣武將們頭垂得更低。夏侯淵戰敗身死的消息早已傳回,如今長安失陷,關中易主,韓破軍的凶名如同燎原烈火,已燒到了許都城下,燒得每個人心頭惶惶。
“文和賈詡),”曹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目光銳利地投向下方沉默不語的賈詡,“你有何話說?”
賈詡出列,躬身一禮,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丞相,韓破軍非尋常莽夫。其用兵狠辣果決,尤擅以戰養戰,借敵之血壯己之威。如今其攜大勝之威,擁兵十數萬,下一步,必東出函穀,覬覦司隸,兵鋒直指許都。”
他頓了頓,繼續道:“函穀關乃司隸門戶,萬不可失。然關中守軍新敗,士氣低迷,恐難當狼群兵鋒。需遣一員大將,率精銳馳援,憑險固守,挫其銳氣。”
曹操目光掃過麾下諸將,最終定格在一員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將領身上。
“子孝曹仁)!”
“末將在!”曹仁大步出列,聲如洪鐘。他乃曹操族弟,素以勇猛善戰、治軍嚴整著稱,是曹氏宗親中的頂梁柱。
曹操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本相予你三萬精兵!虎豹騎一千!即刻出發,日夜兼程,奔赴函穀關!給本相守住!無論如何,也要將那群西涼野狼,給本相堵在函穀關外!你可能做到?”
曹仁抱拳,目光堅定,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丞相放心!函穀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末將此去,必讓那韓破軍撞得頭破血流!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曹操猛地一拍案幾,“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速去!”
“末將領命!”
軍情如火,刻不容緩。
不過半日,曹仁便點齊三萬精銳,其中包含一千裝備精良、殺氣騰騰的虎豹騎。沒有誓師,沒有壯行,大軍如同離弦之箭,衝出許都,沿著官道,向著西方滾滾而去。
馬蹄聲碎,煙塵漫卷。
曹仁深知肩上重任。他不斷催促大軍加速,再加速。斥候如同流水般前出後返,將沿途情報與函穀關的最新動向不斷傳回。
“報!將軍,狼群前鋒已抵函穀關下,正在紮營!”
“報!關內守軍士氣不穩,恐生變故!”
“報!狼群主力已達,兵力恐超十萬!”
每一個消息,都讓曹仁的心沉下一分,也讓他的目光更加銳利。他幾乎是不眠不休,鞭策著部隊在寒冷的冬日裡瘋狂趕路。士卒們疲憊不堪,但無人敢抱怨,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主將身上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緊迫感。
終於,在狼群兵臨函穀關的第三天淩晨,天際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函穀關那巍峨的輪廓,終於出現在了疾馳而來的曹軍視野儘頭。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關外那片無邊無際、仿佛將大地都染黑了的狼群營寨!
“再快一點!”曹仁嘶啞著喉嚨怒吼,他甚至能看清關牆上守軍那驚慌失措的表情,以及關下狼群營寨中升起的縷縷炊煙。
“打開關門!快!”曹仁一馬當先,衝到關下,高舉兵符,對著關牆厲聲大喝。
關牆上的守軍辨認出是自家的援軍,尤其是那麵迎風招展的“曹”字大旗和精銳的虎豹騎,頓時爆發出劫後餘生般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