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時光,在洛陽城頭玄狼旗的陰影下悄然流逝。
這十日,洛陽並未沉溺於破城後的劫掠狂歡,反而如同一頭飽食後的洪荒凶獸,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蜷踞巢穴,默默舔舐著爪牙,積蓄著更為狂暴駭人的力量。
城西校場,血腥操練日夜不休。皮鞭的炸響與淒厲的慘叫是這裡永恒的主旋律。數萬新附的降卒與強征的壯丁,在狼爪老兵的冷酷監督下,進行著近乎殘忍的訓練。
與此同時,對這座千年帝都的掠奪與消化也在以驚人的效率進行。王老五坐鎮尚書台,獨眼中精光閃爍,算盤聲與竹簡展開聲日夜不息。一隊隊狼群士卒持戈闖入一座座官署、府庫,甚至昔日公卿勳貴的豪宅。
十日之期,轉瞬即至。
這一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洛陽南宮前的巨大廣場上,火把林立,映照著一張張殺氣騰騰的麵孔。
狼群所有核心將校,韓六、龐德、馬超、王老五、趙黑皮、張梆子等,皆頂盔貫甲,肅然而立。再往後,是如林的黑甲銳士,無聲無息,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煞氣。
韓破軍屹立於宮門高階之上,身形挺拔如鬆。他依舊穿著那身浸染血汙、略顯殘破的玄色舊袍,血色長刀懸於腰間,並未披戴任何華麗的甲胄。仿佛對他而言,象征權力的帝王冕服,遠不及這身陪伴他征戰殺伐、飲血無數的戎裝來得真實與順服。
他沒有說話,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緩緩掃過台下萬千悍卒,如同頭狼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地巡視著它的族群,確認著每一頭惡狼的狀態。
就在這戰意沸騰、各部將領眼中凶光畢露,即將領命而動的瞬間——
“報——!!!”
一聲淒厲、急促、帶著血氣的長嚎,如同撕裂錦帛的尖刃,猛地從東麵長街的儘頭傳來!
“稟狼王!緊急軍情!徐晃前鋒已退……中軍所部五萬援軍,得知洛陽已失,並未前來交戰,已全軍退守虎牢關!此刻正大肆驅役民夫,加固城防,深溝高壘,戒備森嚴!關牆上弩車如林,守軍士氣……不容小覷!”
韓破軍持刀的手臂,紋絲未動。血色的刀尖,依舊穩穩地指向東方,仿佛那石破天驚的消息,不過是一縷微不足道的清風。
最終,那目光越過所有人的頭頂,投向東方那片尚未被晨曦染透的、深邃的蒼穹,投向那座扼守著中原門戶、被稱為“天下咽喉”的雄關——虎牢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廣場,唯有火把燃燒發出的劈啪聲,以及戰馬偶爾不耐刨動鐵蹄的悶響。
“休整已畢。”
終於,韓破軍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金石交擊般的冰冷質感,瞬間刺破了黎明的寂靜。
“這洛陽的酒,”他頓了頓,仿佛在回味,又仿佛不屑,“尚未喝夠。”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北地刮起的暴風雪,帶著碾碎一切的寒意!
“但有些人,以為躲進一個硬點的龜殼裡,就能讓狼群的腳步停下!”
他緩緩抬起右臂,動作並不快,卻帶著千鈞之力。血色長刀鏗然出鞘半尺,凜冽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驟然迸發,刺痛了台下無數雙狂熱而忠誠的眼睛!
“告訴他們,錯了!”
“鏘——!”
長刀完全出鞘!刀身如血,仿佛有無數亡魂在其中掙紮哀嚎!刀尖劃破凝滯的空氣,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精準而穩定地指向正東方!指向虎牢關的方向!
“目標,虎牢關!”
“踏平它!”
“吼——!!!”
山呼海嘯般的戰吼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驟然噴發!聲浪彙聚成實質的衝擊,撼動了宮闕的瓦礫,震散了天際最後幾顆殘星!無需任何冗長的誓師詞,無需任何激昂的戰鼓助威,狼王的意誌,便是最高的戰意,最狂暴的衝鋒號角!
“龜殼,”他緩緩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半分喜怒,隻有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倒是找得挺硬。”
他手腕微轉,血色長刀在黎明前的微光和火把的映照下,劃出一道妖異而冰冷的弧光。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