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城,如同一頭黑色的巨獸,匍匐在黃河北岸的衝積平原上。作為河北直麵中原的門戶,袁紹在此經營多年,城高池深,牆垣皆用巨岩青磚壘砌,高達四丈有餘,女牆、箭樓、馬麵一應俱全,冰冷的垛口後麵,隱約可見無數弓弩閃爍的寒光,以及守軍玄色衣甲的身影。
城頭之上,一麵巨大的“顏”字將旗在凜冽的河風中獵獵作響。旗下,一員大將按刀而立。他身量極高,膀大腰圓,身著精致的魚鱗鐵甲,外罩猩紅戰袍,麵容粗獷,一雙虎目開闔之間精光四射,顧盼自雄,正是河北庭柱,上將顏良!
他俯瞰著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來,最終在城郊三裡外緩緩停駐的狼群先鋒騎兵,臉上沒有絲毫輕敵之色,反而帶著一種久經沙場的凝重。
“果然來了。”顏良聲音渾厚,帶著金鐵之音,“韓破軍的先鋒……看旗號,是那個馬超。”
副將在一旁低聲道:“將軍,聽聞此子驍勇,連破淮浦、泗陽,其勢正盛,是否……”
“盛?”顏良冷哼一聲,打斷了他,“連克兩座小城,屠戮些孱弱守軍,便以為我河北無人了?傳令下去,弩手上弦,礌石滾木備足,金汁燒沸!沒有本將軍令,任何人不得出城浪戰!他要攻,便讓他來攻!本將要讓他在這黎陽城下,撞得頭破血流!”
“諾!”
命令迅速傳遍全城。城頭上的守軍顯然訓練有素,雖麵對城外那煞氣衝霄的敵人,略顯緊張,但動作依舊迅捷,弓弩手就位,力士將巨大的滾木礌石堆放在垛口後,更有大鍋架起,惡臭滾燙的金汁翻滾著氣泡,令人作嘔。
一種沉凝如鐵的氣氛,籠罩了整個黎陽城。
城外,馬超駐馬於大軍之前,狼首麵甲下的目光,穿透空間,死死鎖定了城頭那麵“顏”字大旗,以及旗下那道醒目的紅色身影。
他能感覺到,這座城,與之前的兩座截然不同。那不是驚慌失措的羔羊,而是一隻蜷縮起來、渾身尖刺的鋼鐵刺蝟。城頭上彌漫的,是一種嚴陣以待、甚至帶著幾分挑釁的森嚴軍氣。
“顏良……”馬超沙啞地低語,空洞的眼中,那冰封的怨毒之下,終於燃起了一絲屬於戰將的、遇到強敵時的興奮與……暴戾。
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進行任何勸降或者辱罵。對於狼群而言,對於他馬超而言,所有的障礙,唯有碾碎一途!
“第一陣,試探攻城!”他猛地舉起虎頭湛金槍,聲音透過麵甲,變得愈發猙獰:“架飛鉤!敢死隊,上!”
“吼!”
早已準備好的三千狼騎轟然應諾。其中一千人翻身下馬,取出背負的飛鉤索套,另一千人持盾護衛,最後一千人張弓搭箭,進行掩護。整個過程迅捷無聲,展現出了極高的軍事素養。
“殺!”
伴隨著一聲令下,一千下馬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黎陽城牆發起了亡命衝鋒!他們一手持盾護住頭臉,一手拖著飛鉤,在身後箭雨的掩護下,拚命衝向城牆根!
“放箭!”
城頭上,顏良冷靜地看著如同螞蟻般湧來的敵軍,直到他們進入一箭之地,才猛地揮手下令!
嗡——!
如同飛蝗過境,密集的箭矢瞬間遮蔽了天空,帶著淒厲的尖嘯,朝著衝鋒的狼群敢死隊覆蓋而下!
“舉盾!”
噗噗噗噗!
儘管有盾牌防護,但那箭矢實在太密集了!不斷有狼群士卒被強勁的弩箭射穿盾牌,釘穿手臂、大腿,甚至直接被射中麵門,慘叫著撲倒在地。鮮血瞬間染紅了城牆下的土地。
但更多的人,頂著箭雨,衝到了城牆根下,奮力將手中的飛鉤向上拋去!
“礌石!滾木!”顏良的命令再次響起。
早已準備好的守軍奮力將巨大的石塊和滾木推下城頭!
轟!咚!
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隻要被擦中,便是筋斷骨折!沉重的滾木沿著城牆轟然碾下,將剛剛抓住繩索企圖攀爬的狼群士卒連人帶鉤砸落下去,筋骨折斷的脆響與垂死的哀嚎瞬間連成一片!
更有燒得滾燙、惡臭撲鼻的金汁被兜頭澆下!
“啊——!”
被金汁潑中的狼群士卒發出非人的慘嚎,皮肉瞬間被燙得潰爛起泡,冒出陣陣白煙,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最終在極致的痛苦中死去。
第一波攻擊,在黎陽城嚴密的防守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間粉碎。城牆下留下了數百具死狀淒慘的屍體,而狼群,甚至連城牆垛口都沒能摸到!
馬超麵甲下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那些死去的不是他的部下,而隻是無關緊要的數字。
“第二陣!攻城槌,撞門!雲梯隊,壓製城頭!弓騎,覆蓋射擊!”
命令再下!
更多的狼群士卒下馬,數十人扛起臨時趕製的粗壯攻城槌,咆哮著衝向黎陽那包鐵的厚重城門。同時,數十架簡易的雲梯被架起,更多的狼群士卒如同黑色的潮水,開始蟻附攻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馬超身後的西涼弓騎兵開始策馬遊弋,向城頭傾瀉箭雨,試圖壓製守軍的弓弩手。
一時間,城上城下,箭矢交錯,殺聲震天!
顏良立於城樓,巋然不動。
“弩車,瞄準攻城槌!長槍手,守住垛口,把雲梯給本將推下去!火油,準備!”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