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馬澗的血戰硝煙尚未散儘,南方地平線上傳來的低沉轟鳴,已讓整個河北聯軍的心臟隨之震顫。
那不是戰鼓,是三十萬鐵甲步兵整齊劃一的踏步聲,是無數馬蹄同時叩擊大地的悶響。這聲音初時如遠方滾雷,迅速逼近,最終化為吞噬天地的死亡節拍,震得人腳底發麻,心膽俱裂。
首先映入河北軍眼簾的,是那片吞噬了半邊天空的玄色浪潮。
沒有喧囂,沒有呐喊。
唯有死亡般的沉默。
一麵、十麵、百麵、千麵……數不清的玄色狼旗在風中狂舞,如同招魂的幡。旗幟之下,是無窮無儘、列陣而來的玄甲狼群。他們的盔甲染著舊血與塵泥,手中的刀槍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密密麻麻的長槍如同在大地上瞬間生長出的鋼鐵森林,一眼望不到儘頭。
最前方是韓六統率的三萬狼牙重步兵,玄甲厚重如鐵塔,猙獰的麵甲下隻露出嗜血的雙眸。他們沉默地立於陣前,巨斧重錘頓地,如同蓄勢待發的凶獸。
中軍處,狼王韓破軍坐鎮指揮,身旁旗號翻飛。
龐德統領的十五萬狼爪主力分成五個方陣:
龐德本部三萬重騎槍騎列於中軍左翼,人馬俱甲,長槍如林;
馬超的三萬西涼鐵騎占據右翼,銀甲映血光,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趙黑皮、張梆子各率三萬步騎混合部隊護住兩翼;
張遼統領新編的三萬步卒壓住後陣,雖是新附之軍,卻已初顯鋒芒。
軍陣後方,石坨子統領的十數萬狼尾工兵如同忙碌的工蟻,正在架設攻城器械,挖掘壕溝。衝車、投石機、井闌正在快速組裝,金屬碰撞聲與前方死寂形成詭異對比。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三十萬大軍列陣,除了甲胄碰撞與戰旗獵獵,竟無一人喧嘩。這股凝成實質的殺氣,讓河北軍前排的戰馬驚恐人立,連嘶鳴都被扼殺在喉間。
這支沉默的軍隊,帶著踏碎山河的氣勢,在河北聯軍對麵三裡外,如同潮水漫過堤岸般,精準而高效地展開陣型。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除了甲胄兵刃的碰撞聲與那壓迫心跳的踏步聲,再無一絲雜音。三十萬人,竟能如此寂靜,這死寂比任何戰吼都更令人恐懼。
袁紹在一眾金甲護衛的簇擁下,登上了中軍高台。當他放眼望去時,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自詡坐擁河北,帶甲數十萬,可見過最精銳的部隊,也不及眼前這支玄甲軍隊煞氣的十分之一!他們僅僅是站在那裡,那股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凶戾之氣,就已凝成實質,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主…主公……”謀士沮授的聲音乾澀發顫,指著那片玄色森林,“其勢已成,鋒芒不可硬撼啊!不如暫退鄴城,憑堅城……”
“荒謬!”袁紹猛地打斷他,聲音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虛浮,他死死抓住欄杆,指節發白,“我…我大軍數十萬於此,豈有未戰先退之理!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他是在對沮授說,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可他的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在那麵最高的狼頭大旗下搜尋,尋找著那個讓他寢食難安的身影。
就在此時,玄色軍陣的中軍,如同水麵般悄然分開。
一騎緩緩而出。
韓破軍!
他依舊是一身斑駁的玄色舊甲,外罩猩紅大氅,黑發在腦後狂舞,甚至未戴頭盔。他就這樣單騎立於三十萬大軍之前,冷峻的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對麵嚴陣以待的數十萬河北聯軍,不過是土雞瓦狗。
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冰的利刃,跨越數裡的距離,精準無比地刺向高台上那金甲閃耀的袁紹。
沒有言語,沒有叫陣。
韓破軍隻是緩緩地,抬起了他那柄飲血無數的猩紅長刀。刀身暗紅,仿佛凝結了無數亡魂的哀嚎。刀尖,穩穩地指向了袁紹。
“嗡——”
袁紹隻覺得腦袋裡一聲轟鳴,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屍山血海般的殺意徹底鎖定,冰冷的刀鋒仿佛已經貼在了他的咽喉上,死亡的陰影如此真切!他堂堂四世三公,河北之主,此刻竟控製不住地渾身一顫,向後踉蹌了半步,臉色慘白如紙。
“主公!”身旁護衛慌忙上前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