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狼王殿。
北疆永靖的肅殺之氣尚未散儘，五十萬狼群磨牙礪爪的渴望在殿宇間無聲湧動。韓破軍高踞玄黑王座，手指有節奏地叩擊著狼首扶手，沉悶的篤篤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如同戰鼓低鳴，敲在每一個核心爪牙的心頭。
殿內無人言語，唯有甲葉偶爾摩擦的細碎聲響。王老五垂手侍立，獨眼中精光閃爍，似在盤算著北疆各州郡的糧草調度；韓六如山嶽般肅立，惡鬼麵甲下的目光冰冷如刀；龐德、馬超、張遼、張合等將領分列兩側，個個氣息沉凝，宛若即將撲食的猛獸。
賈詡悄無聲息地邁步而出，依舊是那副陰沉模樣，隻是手中多了一卷密封的赤色軍報。他行至王座階前，躬身呈上：
“狼王，南方急報。”
“念。”韓破軍叩擊的動作未停，聲音淡漠。
賈詡展開軍報，聲音平穩如古井無波：
“荊州劉備，已全據荊襄九郡，擁兵二十餘萬，其中水師戰船八百餘艘。”
“七日之前，益州劉璋遣其彆駕張鬆為使，攜金帛美女至襄陽，邀劉備入川共禦張魯。”
“三日前，劉備留關羽鎮守荊州，以龐統為軍師，黃忠、魏延為將，率五萬荊州精銳溯江西進。昨日探馬來報，其先鋒已過秭歸，不日將抵達白帝城。”
消息簡短，卻字字千鈞。
殿中諸將眼神驟利。韓六麵具下的目光越發森寒；龐德眉頭微蹙，若有所思；馬超空洞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張遼不自覺地握緊了刀柄，指節泛白。
“知道了。”
王座上傳來三個字，淡漠如冰。韓破軍叩擊的手指終於停下，緩緩抬眼，望向殿外南方的天空。那雙眸子深邃如淵，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都退下。”
沒有震怒，沒有決斷，隻有深不見底的平靜。
諸將躬身領命，魚貫退出大殿。沉重的殿門緩緩合攏，將最後一絲天光隔絕在外。
待殿內隻剩下兩人，韓破軍才緩緩起身，走向那張巨大的北方輿圖。他的目光掠過已經儘數染黑的北境，最終落在奔騰的長江，以及江南那片尚未臣服的土地上。
“傳令暗衛。”他背對賈詡，聲音低沉，“益州方向，加派三隊人手。劉備每進一步，每日一報。”
“諾。”賈詡躬身領命，悄無聲息地退出大殿。
殿內重歸死寂，唯有燭火搖曳，在韓破軍玄黑的甲胄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而此刻，千裡之外——
漢中，南鄭城頭。
五鬥米道教主張魯負手立於城樓，望著南方連綿群山，麵色凝重。山風獵獵，吹動他天師道袍的衣角。
“天師，劉璋引劉備入川，此乃引狼入室啊。”謀士楊鬆憂心忡忡地說道，肥胖的臉上滿是焦慮，“劉備梟雄之姿，豈會甘居人下？隻怕這五萬荊州精銳一入蜀中，便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張魯冷笑一聲，眼中閃過譏諷：“劉季玉懦弱無能，豈是劉備的對手？說什麼共禦我漢中，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
他猛地轉身，道袍翻飛：“傳令陽平關、白馬關，即日起閉關嚴守，沒有我的手令，一隻鳥也不許飛過！另……”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遣密使往鄴城，帶上本天師的親筆信。就說我漢中願奉狼王號令，隻求保全一方安寧。”
“天師英明！”楊鬆連忙躬身，“隻是那韓破軍殘暴不仁，隻怕……”
張魯擺手打斷：“兩害相權取其輕。劉備偽善，韓破軍真小人。至少，狼王從不掩飾他的野心。”
益州，涪水之畔。
劉備站在新建的營寨前，望著西去的滔滔江水，麵色溫和如常，唯有眼底深處閃爍著不易察覺的銳光。江水湍急，拍打著兩岸礁石，濺起漫天水霧。
龐統立於身側，輕搖羽扇，雖是文士打扮，眉宇間卻自帶一股鋒銳之氣：“劉璋已在成都備下盛宴，欲為主公接風洗塵。隻是……其麾下張任、嚴顏等宿將，對主公率軍入川頗有微詞，近日在軍中多有怨言。”
劉備淡然一笑，撫須道：“季玉誠心相邀，我等自當以誠相待。至於些許雜音……”他目光微冷，“士元當知如何處置。”
“主公放心。”龐統眼中閃過精光，“益州士族，已有三成暗中表態，願效忠主公。待至成都，隻需一場恰到好處的，劉季玉就該安心讓位了。”
他頓了頓，羽扇輕指北方，低聲道：“隻是北邊那位狼王，一統北疆，兵鋒正盛。據探，其麾下已有五十萬之眾，戰將如雲。我們必須在他騰出手之前，全取益州。時間……不多了。”
劉備望向北方，目光深邃如這涪水深淵：“北方群雄，皆敗於狼王之凶悍。然益州天險，非北地平原可比。隻要取得這天府之國，據險而守，縱有百萬狼群，也難越雷池一步。”
江風驟急，吹動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五萬荊州精銳正在沿岸紮營，玄德二字的戰旗在風中狂舞。而在更遠的江麵上，還有數十艘艨艟戰艦正在溯流而上，帆影遮天。
這場看似“援手”的入川，實則是另一場血腥吞並的開始。每一個荊州士卒眼中都閃爍著嗜戰的光芒，每一把刀劍都在鞘中嗡鳴。
荊州，襄陽城頭。
關羽高坐敵樓，捧著《春秋》，卻久久未翻一頁。江風帶著濕氣撲麵而來，將他美髯吹得微微拂動。
關平快步登城，低聲道：“父親，江夏來報，北岸狼群似有異動，近日戰船調動頻繁，恐有南下之意。”
關羽鳳目微睜，冷哼一聲：“韓破軍若敢南下，關某定叫他嘗嘗青龍偃月的滋味！”
他放下書卷，走到垛口前，望向北方。長江如練，對岸狼群的黑色戰旗在暮色中隱約可見。
“大哥入川，荊州安危係於一身。”關羽沉聲道，“傳令各郡，水師日夜操練，不得懈怠。沿江烽燧，十二時辰值守。若有異動，舉火為號！”
“諾！”關平領命而去。
關羽獨立城頭，美髯在風中飄揚。夕陽西下，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而在江水之下，暗流洶湧，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當劉備的船隊駛過夔門天險，他不會知道，北方那頭玄色狼王的目光，已經穿透千山萬水，鎖定了他的背影。
荊益易主！潛龍入淵！北狼南顧！暗流洶湧！而益州這場看似賓主儘歡的“援手”，注定將成為點燃天下烽煙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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